第 111 章(2 / 2)

太子嬪 薑久久 17924 字 9個月前

“我沒有。”昭蘅嘴硬,耳根卻出賣了她,紅得像雨後的海棠果。

昭蘅七歲起跟李文簡一同生活,至此人生的一半都同他在一起。年少時夜裡夢魘害怕,也曾鑽到他的被窩裡躲過魘魔。

那時他抱著她,安撫她的情緒,在她眼中,是個高大而遙不可及的大人。她現在回憶起她那時溫熱的胸膛和輕撫她脊背的雙手,心會亂跳,臉會亂紅。

雲封說,月信至,說明這個女子已經可以孕育生命,趨於成熟。

和一個男子一起。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長大了,難能可貴的羞恥心一夜之間也長了出來。

“那你最近怎麼總是躲著我?”李文簡看到爐子上溫著翻滾的乳茶,給自己倒了一盞,才抿了一口水,見昭蘅站在榻邊欲言又止,又補了一句:“彆說沒有,你何曾十幾天不曾來找我?”

“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李文簡頭更疼了:“為什麼?”

“要避嫌。”昭蘅回憶雲封的話,想到了這個詞語。

“我們有什麼嫌可避?”李文簡詫異,想到那夜她哭著來找自己,福至心靈:“害羞了嗎?”

昭蘅看著他搖了搖頭。

文簡平和地說:“每個女子都會經曆這種事,女子也是由此才能孕育生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不必為這事感到羞恥,更不用因我知道此事而羞恥。”

昭蘅的手攥著衣服的錦帶,指尖勒得發白,齒縫中吞吞吐吐擠出幾個字:“不是……”

“不是什麼?”李文簡撇開茶碗上麵的浮沫,輕啜了口。

昭蘅突然歎氣,皺鼻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憐又無助看他一眼:“我怕懷孩子。”

正在吃茶的李文簡一口乳茶噴了出來,他是送子觀音嗎?看他一眼就要懷孩子?

“怎麼了?”昭蘅不解地看他,向來文雅端方的李文簡竟然噴出口中的乳茶。她抽出帕子替他擦拭胸前的茶水,卻反被他攥住了手腕。

李文簡輕輕按了下眉心:“你彆胡思亂想!”

昭蘅不知道自己瞎想什麼了,那天雲封跟她說了,女子來癸水,有了孕育生命的能力,若私底下和男子接觸,便有可能懷上孩子。

昭蘅雖不知生孩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也知道沒名沒分未婚先孕意味著什麼,禮儀不齒,世間不容。

書琅哥哥是一國太子,持身清正,若真與她有什麼,東宮那群屬官的唾液都能淹死他。

不管怎麼樣,她也不能害了他。

思及此,昭蘅用力擺脫他的桎梏,可他骨節反倒用力,拽得她有點疼,秀氣的眉心輕蹙了下,認真地說:“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知道的,我倒是沒什麼,可是你不一樣。”

李文簡聽得發笑,垂眸,目光落在她唇上。

昭蘅說完,心裡多少有點難為情,低著頭揪著手指頭,時不時抬眸悄悄瞥他一眼,見他始終不說話,麵上帶笑盯著自己,心頭毛毛的:“你笑什麼?”

“我笑有的人平時倒也還算伶俐,怎麼這會兒犯傻了?”

她癟嘴不滿:“什麼?”

李文簡忍不住摸了摸她冰涼柔順的發絲,“上次我一個人批折子,你犯懶,打發盈雀來給我送湯;再上次讓你給我磨墨,你跑出宮找魏晚玉,盈雀在旁伺候筆墨,再再上次……”

昭蘅從他掌心抬起臉,一頭霧水:“說這些做什麼?”

“我是說,如果男子和女子私下接觸了便會有孕,那我現在豈不是早就兒女繞膝了?”李文簡不禁失笑。

“不會懷孩子?”昭蘅聞言,驚喜。

李文簡瞧見她這表情,抬手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下:“你還是個孩子,我怎麼會讓你懷孩子?”

昭蘅臉有點紅,不放心地又確認了遍。

“真的不會?”

李文簡點了點頭。

她這才輕輕咧唇,露出如釋重負的笑,“那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李文簡拍了拍她的額頭:“一如從前。”

*

萬獸園,夜雪不止。

天際的靛藍將整個萬獸園暈染出一層沉甸甸的墨藍。

屋中燭火高照,夜風從留有一隙的窗欞吹進來,吹得燭光晃晃

悠悠,窗紗上越梨的影子也跟著晃動。

“啪嗒”一聲,窗戶從門外被推開,越梨還沒反應過來,那道身影便閃向她身後,一隻精瘦的手捂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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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聞到了魏湛熟悉的氣息和濃烈的酒氣。

“阿梨,你還在生我的氣?”魏湛開口,帶有酒意的熱息噴灑在她耳後,她往後縮,他勒著她的肩膀不肯鬆手,將人禁錮在懷裡。

越梨沒好氣:“我沒有。”

魏湛鬆開她,繞到她麵前,唇角綻出笑,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栗子:“從小阿蘅那裡給你順了一把。”

越梨瞥了一眼,那把栗子都是剝過殼的。

她可以想象,少年將軍如何無賴地從昭蘅手裡奪了栗子,來萬獸園一路上邊走邊順手將殼剝開,隻為給她一把栗子肉,

見她一直不接,他拉過她的手,把栗子都塞到她掌心裡。

“為什麼不去城樓接我?”魏湛問。

越梨塞了顆板栗到嘴裡,走到桌案旁,收好剛才正在配製的獸藥。

“萬獸園近來事情多,我忙得脫不開身。”栗子綿密的香氣在嘴裡散開,越梨信口編了個理由。

萬獸園事情多不多,魏湛能不知道嗎?他也知道這是越梨編出來的借口,卻又拿她沒辦法,隻能摸摸頭訕笑:“你不去也好,城樓上風大著呢,省得凍著你。”

越梨轉頭看他,見他笑著,隻覺心頭突的一陣悸動。

這人在她跟前向來沒皮沒臉,頭幾年她跟在軍營,他便是如此,在部下麵前是威嚴冷峻的少年將軍,轉頭卻又跟她嬉皮笑臉。

“我聽說你這一仗打得很漂亮。”她唇邊浮起了笑。

魏湛看得會心極了,滔滔不絕地給她講戰場上的事情。越梨托腮坐在小杌子上,從他的隻言片語裡,想象得到這場仗打得如何驚險、刺激。

世人都說魏湛是天生的將才,膽大、敢拚,作戰方法冒進又劍走偏鋒,北邊蠻子都說他像個瘋狗。

瘋狗。

越梨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

宣和三年,他們還在靖州。

和北狄交戰前夜,魏湛揪出軍中北狄人的細作,為振奮軍心,在三軍前將那十幾人斬首示眾。

她在營地聽到那十幾個人罵聲嘯天,同最肮臟、惡毒的話咒罵魏湛。

不過眨眼的功夫,人頭紛紛落地,遍地血流成河。

夜裡,她又做了那個可怕噩夢。

大戰在即,白日聽到細作的咒罵,暗夜裡,她又夢到魏湛萬箭穿身,懸屍於城樓之下,在漫天黃沙裡成了一句枯骨。

她嚇出一聲冷汗,尖叫著從睡夢中醒來。

“夢到了什麼?”一雙有力的手扶著她的肩,有種無聲的鼓勵和安撫湧上心頭。

她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憑著聲音的方向,轉過臉去,想和他麵對麵。

一襲溫熱猝不及防印在她的額頭,有著和他冷峻麵容格格不入的溫度。

“你怎麼在這裡?”她心有些慌亂,明日就要和北狄開戰,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營裡養精蓄銳才對。

“做噩夢了?”魏湛問。

想到剛才那個夢,想到他身體裡幾十上百個血窟窿,想到風沙一點點抹去他的血肉,露出勁痩身軀下的白骨。她的心像被什麼刺了,輕輕點了下頭。

魏湛點亮燭火,然後走到案邊,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送到她手中。

“交戰在即,為了振奮軍心我才在三軍前斬殺他們,抱歉,嚇到你了。”

越梨知道他誤會了。

幾個叛徒的血不至於讓她夜驚,她是擔心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反複做著這個令人心驚的夢。她低著頭,沒法解釋。

“還睡得著嗎?”魏湛問她。

她愣了下,說:“你不用管我,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戰場。”

少年錦衣玉帶,眼似青墨,眉峰微挑,自在風流:“我不管你,又去管誰?睡不著就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把她從床上拉起來,裹上披風,到馬廄裡牽來馬,兩人一匹,往山上去了。

望歸山孤佇雲海,終年濃霧環繞,青山翠綠間,是臨仙的洞天福地。

山中有古寺名刹,據說有得道高僧在此修行,魏湛不信鬼神,她不願節外生枝,時常聽說高僧之名,卻不曾得見。

他們去的時間很巧,恰逢天晴好日,日出東方霞光破曉。

魏湛看雲海翻湧,指著乍破濃雲的太陽說:“這是好兆頭。”

她麵色稍霽。

清晨山寺剛開門,魏湛便帶著她到訪,主持是高僧,麵容慈悲告知他們寺中尚未開早香,不能祈福請符。

少年將軍將刀鞘壓在白須僧人頸間,逼迫他即刻開壇焚香。

哪有這樣的人,越梨氣得不行,拉下他手中的刀,不住地向高僧致歉。僧人慈悲寬容,原宥了少年的魯莽,允他們入寺參拜。

魏湛不敬神佛,反倒對禪院牆頭的淩霄花感興趣,催著她進去禮佛,自己則走向了那繁花盛開的牆角。

越梨入得寶殿之中,對著佛陀寶相恭敬跪拜,為魏湛祈福。

高僧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側,笑吟吟道:“一切生死,因由輪回,他的埋骨地不是此處,姑娘現在倒也不必為他憂懼。”

現在不必憂懼……

佛寺屋簷上懸著經幡,在風的吹動下,劃出聲響,翻轉窸窣,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紙上書寫各人的命運。

越梨愕然回頭看向高僧:“大師,我聞世人說你能窺前塵往事,能預見未知後來。那您可否能解我憂懼?”

少年喚她,她抬眸望去,他摘了花站在門外等她,懷中滿懷妖冶的紅,如火,又似血。

讓她想起夢裡他渾身滲血的樣子。

僧人取了一捧壇中香灰,用福字錦囊裝好,贈予越梨:“命數天定,有人福厚,有人命薄,他能不能留下,就看你栓不栓得住他。”

越梨渾渾噩噩踏出寶殿大門,少年早已等得不耐煩,將花插入她的鬢間,道:“那老僧在絮絮叨叨什麼?是不是又騙你予他香油。”

“阿湛,不要這樣說。”

“怎麼要哭了?”

魏湛看到她赤紅的眼睛,也在她眼中看到了洶湧的淚意,頓時有些無措。

“沒什麼。”她啞聲說:“隻是香灰迷了眼。”

“怎麼這麼傻?”魏湛攬過她的肩膀,低頭:“我給你吹吹。”

少年的熱息噴灑在她的眼皮上。

更癢了。

她彆過頭,躲開他的碰觸,揉了揉眼,把高僧贈送的香灰放在他胸襟裡:“你要好好收著它,不許掉了。”

他撫胸而笑:“這下放心了?”

傲世百官、睥睨天下的少年將軍,一夜未睡帶她來尋高僧求她個心安。

這心意比千金、萬金還要貴重萬分。

她點頭,熱淚翻湧,仍覺不夠,又重重點頭。

燈芯燃燒,發出“啪嗒”一聲響,越梨的思緒被抽回,看向魏湛:“你剛才說什麼?”

魏湛坐在貴妃榻旁,抬眼迎向女子,那片從纏枝花燈裡灑下來的亮光照在她臉上,溫柔動人。

他嗓音低沉:“我說,這次回來我不走了,你該同我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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