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巍看著他那雙比湖水更亮的眼睛微微一笑:“走吧,回去了。”
韓星霽回過神來,駕馭著馬匹湊到樓時巍身邊說道:“大王,您怎麼知道這裡有湖的?”
樓時巍說道:“當年跟犬戎交戰的時候見過。”
那時他跟韓星霽差不多大,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美景,可惜當時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得走。
不過也就這一眼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隻是自那之後就再沒見過,沒機會也沒有時間。
十幾年過去,這幅美景在他的記憶裡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不過今天,又重新清晰了起來。
他轉頭看著因為看到美景而顯得異常開心的韓星霽滿意地點點頭。
下午教小孩兒騎馬的時候他敏銳察覺到小家夥似乎在躲著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在找到答案之前,先把人拽回來再說。
果然,韓星霽又重新湊到了他身邊嘀嘀咕咕地說著剛剛的感受。
順便還感慨了一下:“大王記憶力真好,這都還記得。”
不是他誇張,自打進了草原,他就隻能在晴天時才能辨彆基本方向,更多就不行了,至於記路……那是不存在的,他的記憶力是好,但這裡四下望去長的都一樣,遇上陰天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怎麼記路?
他隱隱想起來曆史上記載大雍跟犬戎是打過一仗的,那個時候犬戎趁著大雍虛弱想要趁虛而入,於是年僅十七歲的樓時巍帶兵去了邊境,在那裡呆了半年重創犬戎,一直打到了犬戎的王庭,逼得犬戎可汗倉皇逃走,從那之後一直到現在,犬戎再也沒敢跟大雍起過衝突。
有曆史大佬曾經還原過樓時巍的行軍路線,韓星霽當時看過沒覺得有什麼,如今置身其中才意識到能夠在茫茫草原準確的找到犬戎王庭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這個時代可沒有北鬥導航啊,全靠將領來判斷行軍方向和出兵時機。
怪不得每次論壇上投票武將文臣,樓時巍的名字都能高懸榜上。
隻是大部分人都隻看到了他權傾天下的一麵,再加上掌權之後他不再輕動,自然也很少領兵出征,漸漸大家也就忽視了他這一麵,除非是曆史愛好者才會從史書中找到隻言片語。
樓時巍聽到韓星霽的感慨一轉頭就發現小孩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眼中的崇拜幾乎化為實質。
樓時巍停頓了一瞬,不明白隻是記個路怎麼就讓這孩子這麼崇拜了,隻是輕描淡寫說道:“草原也是有規律的,摸清楚自然就不難了。”
韓星霽點點頭說道:“大王,能跟我說說您當年是怎麼打犬戎的嗎?”
史書上的記載太過簡潔,更何況無論寫的詳細與否都不可避免的摻雜了史官的個人傾向,無論什麼記載哪裡有本人敘述更有研究價值呢?
樓時巍略一挑眉:“這是要換我給你講故事了?”
韓星霽靦腆地笑了笑,然後就聽到攝政王說道:“先去吃飯,吃完飯再說。”
於是為了聽故
事的韓星霽順便又在樓時巍的帳篷蹭了一頓飯,吃飽喝足就坐好了一邊吃水果一邊等著聽故事。
樓時巍看了一眼書案上的文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般這個時候是一天中難得能沉下心處理事情的時候。
正如韓星霽所說,路上顛簸也隻能先把緊急事務稍微處理一下,看多了就會頭暈眼花。
現在……隻好先把事情放一放,給小孩兒講故事去。
隻是樓時巍到底也沒給人講過故事,什麼修辭手法都不會,隻能將當時的戰況一一道來。
可越是這樣反而越是扣人心弦,韓星霽一開始隻是想聽樓時巍怎麼帶兵打仗的,想要知道對方到底多厲害。
然而卻是越聽越沉重,樓時巍打犬戎也不是一帆風順,大雍那個時候什麼都缺,缺就算了,人心也散了。
朝中上下很多人都覺得大雍要撐不過去,早早就開始給自己準備後路,世家要保存自己,不肯提供更多錢財糧草,那個時候的國庫是真的空無一物。
樓時巍出來的時候都沒帶多少糧草,一路上完全是以戰養戰,打贏犬戎就有飯吃,沒有就要餓著。
中間有幾次險象環生,哪怕樓時巍的語氣十分平淡,韓星霽依舊聽出了其中的驚心動魄。
尤其是聽到樓時巍不得不把自己的馬殺了做糧草的時候,他就想起對方會親自去喂馬,給馬梳毛。
樓時巍這麼愛馬的人,卻要親手殺了那匹馬。
那個時候他該有多難過?
樓時巍講著講著就聽到了旁邊有輕微的吸氣聲,一轉頭就看到小孩兒正用袖子擦眼角,等再抬頭的時候,雖然臉上乾乾淨淨,但微紅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
樓時巍立刻停了下來無奈笑道:“怎麼聽個故事還聽哭了?”
韓星霽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亂用袖子擦了把臉說道:“沒……沒事。”
聲音都變了還說沒事。
樓時巍抬手安撫地捏了捏他的後頸說道:“都過去了。”
結果韓星霽聽到這四個字差點當場淚奔,他一個聽眾反而要事情親曆人來安慰他。
隻是……樓時巍在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語氣多少帶了一點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