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宋紅果就繞道去了趟郵局,把信塞進郵箱裡,這才走回家,晚飯吃的簡單,有榆錢窩頭,再把早上炸好的肉和丸子、豆腐加了些白菜一起煮,用胡椒粉、鹽調下味兒,就是一道菜,當地叫燴菜,還是紅白喜事上幾乎必不可少的一道大菜。
吃完飯,天已經暗下來,離著睡覺還早,宋紅果便把布找出來,打算給淩誌做一身出門穿的衣服,之前早就給淩遠做好了,隻是後來忙著收拾房子、織毛衣,落下了淩誌的,現在總算有點空閒了,正好給補上。
倆小家夥幫不上忙,就聽著收音機看書,遇到不認識的字或是不懂的情節,就問她,宋紅果這時從不敷衍,不但給他倆解釋清楚問題,往往還會旁征博引的再延伸出去不少,兄弟倆聽的也認真,對知識的渴望每每都叫她動容。
正享受親子時光呢,趙振華一家三口上門了。
宋紅果把人迎進堂屋裡坐下,堂屋很寬敞,點著蠟燭,燈火明亮,茶幾上擺著個蘆葦編織的籃子,分了幾個格子,分彆裝了些吃的,邊上還有三個小巧些的搪瓷缸,都是白底的,印著不同的紅字,一個裡頭泡著茶,其他倆是麥乳精。
寒暄兩句後,宋紅果知道趙振華來是有話要說,便讓倆兄弟端著零嘴籃子,帶著滿園去西邊的次臥玩兒,把收音機也給他們搬了進去,這會兒裡頭正播放著小朋友最愛收聽的節目,又是兒童歌曲,又是講故事的,很歡快熱鬨。
趙振華羨慕的直歎氣,“你這才叫過日子呢,有吃有喝,還有消遣,不像我,在地裡刨食一天累死累活的回去,就隻能混個半飽,扯閒篇拉呱都沒力氣……”
“跟表妹胡咧咧個啥?”孫淑紅嗔他一眼,家醜不外揚,再說,眼下家家如此,有啥可抱怨的?能過成這樣的,整個公社有幾家?
趙振華悻悻一笑,“我就隨口說說,表妹又不是外人。”
“那嘴上也得帶個把門的,說順了嘴,哪天禿嚕了,讓爹知道,準揍你,多大人了,可長點心吧。”
“好,好,都聽你的……”
孫淑紅沒好氣的又瞪他一眼,她心裡難道不羨慕嗎?也羨慕,但不是羨慕有吃有喝有消遣,她是中意這獨門獨院、自己說了算的大房子,住著敞亮又舒坦,還有這屋裡的擺設,尋常人家堂屋裡就一張八仙桌配倆把太師椅,再加一張條凳,和幾個馬紮,可這裡,進門的兩邊都擺著個櫃子,據說一個放鞋子,一個叫茶水櫃,鞋櫃旁邊還有衣架,衣服、挎包啥的都掛的利利索索的,爐子收拾的也乾淨體麵,一點沒有鄉下土灶的寒酸,連那一盆竹子都種的叫人看著喜歡,她不會形容,就覺得綠油油的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不過最叫她稀罕的還是這闊氣的大沙發,招待客人,往上頭一坐,臉上多有光啊?還有這青磚地麵也稀罕,用水擦的光亮亮的,隻覺得日子都有盼頭了。
等倆口子逗完悶子,宋紅果才問起今早上墳的事兒。
說道這個,趙振華來了精神,“今早天不亮就上山了,咱趙家老老少少的都埋在一塊兒,四周種了些槐樹和桑樹,地方很好找,太爺爺那會兒還給立了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