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母子仨在墊子上小睡了一會兒,歇過腿腳來後才下山,宋紅果身後的背簍裡裝著曬的半乾的魚和兩隻兔子,淩誌則背著山藥和野菜,還拖著些柴禾,淩遠也沒空著手,沿路采摘了一籃子桑葚,邊走邊吃。
這一趟,可謂是滿載而歸。
回到家沒多久,喬永輝突然上門,神情急惶,麵色泛白,張嘴說話時卻似乎難以啟齒,“你,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以後我有了一定還你……”
宋紅果連原因都不問,直接就點頭道,“可以,需要多少?”
喬永輝沒想到她這麼乾脆痛快,或者,想到了,卻還是有些發怔,這年頭開口借錢實在太難了,就是近親都要猶豫再三,更不用說,是他這樣不受人待見的身份,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他絕不會開口……
開口,就意味著把所有的驕傲都扔在了地上。
還好,事情沒有他以為的那麼糟,甚至,是好太多了。
“三十,行嗎?”
他問的忐忑,然後很快的又補上一句,“多少都行……”
宋紅果已經吩咐淩誌幫她回屋拿錢了,她錢包裡平常都會備著幾十塊錢,這在其他人看來,很不可思議,畢竟現在的工人一個月工資也才二十多塊錢,隨身帶個三五塊就不少了,誰能把一兩個月工資帶身上啊?但她錢少了沒安全感。
等淩誌回來,她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遞給他,“要是不夠,再跟我說。”
喬永輝低著頭,幾乎無法直視她,乾啞的嗓子裡擠出兩字,“謝謝……”
宋紅果見狀,便溫聲安撫了幾句,“鄰裡之間互相幫襯都是應該的,誰家還沒個難處了?不用放在心上,錢也不用急著還,等你手頭寬快了再說……”
喬永輝沒吭聲,後退幾步,衝她彎腰鞠了一躬後,攥著錢轉身大步走了,脊背挺得筆直,仿佛隻有這樣,心裡才能好受些。
宋紅果看的心情不免低落幾分。
係統揶揄,“心疼啦?還是同情?”
宋紅果搖頭。
係統見狀,便寬慰道,“對他來說,這點小挫折不算什麼啦,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不都是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嗎?他以後可是土豪呢,人人羨慕仰望,視他為困境中逆襲成功的偶像,那會兒再回頭看現在,不過是付之一笑而已,誰還會輕視小瞧他?”
“再說了,他自從遇上你之後,命運的齒輪就發生了變化,比原定的軌跡可要幸福多了,就好比現在,他需要錢救急,找旁人的話,少不得要難堪許多,可找到你這裡來,連求都不用求,你就痛快的給了,維護了他的自尊和驕傲,這還不夠好?哪還需要同情呢?他就算曾跌落塵埃,有你在,他也不會很慘的。”
“你就是他的貴人呀。”
宋紅果卻淡淡的道,“不管一個人再如何成功,過去曾承受的不幸和痛苦,也永遠無法消除,需要後半生不斷的去治愈。”
係統不解,“所以呢?”
宋紅果卻沒心思跟它再多解釋了,她能說,是從喬永輝身上看到了這個時代很多人的縮影嗎?特殊的時代,造就了特殊的這一波人,他們所遭遇的一切,即便以後功成名就,再回頭時,也依舊難以釋懷,終究會成為心口上一道永遠無法消除的傷疤。
前世她看這類書的時候,感觸還不多,有的也僅僅是同情和遺憾,但現在直觀的麵對,雖還無法感同身受,卻不會再膚淺的隻是同情和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