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是愛(2 / 2)

上鉤 川瀾 9740 字 5個月前

前麵試鏡那麼多人,好幾個告訴她不是愛情,讓她煩得當場攆人。

陸儘燃毫不猶豫回答:“是愛情。”

“那你還——”

“因為是愛情,”他眼底有濃霧遮蓋的狂瀾,“所以不敢,不敢逾越,不敢觸摸,在確定老師不可能接受的時候,他連多看她都不敢,為了不失去,他最大的尺度,也就是拽住她的衣角。”

像他一樣。

像那個日日夜夜無數次想碰她,想抱住,想緊密貼合,想親吻想占據的陸儘燃一樣,麵對她從來不染風月的眼睛,隻敢抓著她衣角,把感情一壓再壓,燒乾自己,也不能讓她發現一點點火星。

盛檀千言萬語一齊堵住,意外地重新打量陸儘燃,沒說反駁的話。

她剛才的異樣感,跟陸儘燃表達的不謀而合。

是這樣的。

牽手,會讓老師察覺到蘇白變質的感情,跟後麵的發展有偏差。

劇本裡看不出什麼問題,真正演了,她親身體會,才能知道。

她隻不過在試戲前給了陸儘燃一份簡略的故事大綱,他就能理解成這樣,這一局的確是她低估了,她認輸。

盛檀不吝嗇肯定,她略一點頭:“好,這個點我跟編劇會商量,至於你……”

江奕瘋了,怕盛檀要放人,趕忙喊:“盛導!這不是天賜滿分選手嗎!快把人摁下!”

盛檀曲指抵唇清了清嗓子,心裡仍在拉扯著:“急什麼,定男主能這麼草率?這隻是少年時期戲份,還有成年的扮相沒試。”

跟著湊熱鬨的服裝師一拍手:“那還不好辦,衣服在這兒呢,現成的!”

戲裡蘇白主要分高中和成年後兩個階段,成年的重點扮相是一套冬裝,西裝加大衣,還有一副黑色小羊皮手套。

兩種形象反差太大,難駕馭,有幾個試過妝的演員,穩穩翻車,這部分甚至都不用演,看形象就能定生死了。

盛檀明白事態發展失控了,還頑強地嘴硬著,讓服裝師帶陸儘燃去換衣服,給全組打預防針:“不能硬誇,不準強行,不合適必須承認!”

沒過五分鐘,這些話就成了多餘。

更衣室的門打開,守在外頭的服裝師先傻了,呆呆仰頭,皮鞋摩擦地麵的響聲張弛有度,從裡麵不疾不徐邁出來。

淩厲筆挺的側影闖入劇組視野,那套沒人能適配的衣服,被量體訂製一樣撐在過分漂亮的年輕身骨上,寬肩平直,腰身緊窄,一雙長腿直到離譜,裹在熨貼西裝褲下,連膝蓋的細微褶皺也顯出貴重。

187的身高成了最不值得一說的優勢,扣牢的襯衫衣領上,那張試戲時還昳麗脆弱的臉,這會兒配合著西裝大衣,是無懈可擊的凜冽驕矜。

江奕倒在椅子上,朝天上拜:“絕對是我一生積德行善,菩薩才這麼救我於水火,最後關頭賜給我這個大禍害。”

拜完他才抓狂問:“誰能告訴我,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貴!穿正裝那麼貼!不是勤工儉學的普通學生嗎?!”

陸儘燃戴上啞黑色的羊皮手套,彎眸笑了:“盛導,是你喜歡的蘇白嗎?”

盛檀被他晃了眼,心煩意亂地揉揉太陽穴,做最後無謂的掙紮:“我們現在開個內部會議討論一下再做決定,還有——”

她低頭翻看試鏡名單,挑出兩個,交代助理:“韓黎和佟辛,問問他們個人意願,想不想接配角,有兩個蘇白的同學還有空缺。”

今天的試鏡裡,就這兩個的綜合水平還算不錯,演小反派挺合適。

盛檀定住心神,把注意力又放回陸儘燃身上。

……那種偏愛已久的二次元主角活過來的感受,的確不太容易壓製。

她努力讓自己若無其事:“陸儘燃,你在這兒等我。”

-

陸儘燃試鏡的時候,劇組怕他放不開,特意清了場,其他演員都在外麵等候室等消息,現在劇組進了裡麵的會議室開會,大廳就隻剩他一個人。

試鏡資料留在桌上,最上麵公開的兩份,是剛得到盛導垂青的韓黎和佟辛,精修照片在右上角,很恰巧就是之前給盛檀大獻殷勤的那兩個。

陸儘燃淡淡看了兩眼,走向大門。

助理通知完之後,試鏡演員很快都撤了,包括韓黎和佟辛也不需要留下,一天之內電話答複就可以。

按理說人都應該走光,但從剛才開始,外頭一直有忽高忽低的細碎說話聲。

陸儘燃的手搭在門把上,其中一道男聲驟然拔高:“有什麼不能說的!意思還不明顯嗎?真要定那個送外賣的當男主!這不就純純看臉嗎,他能有什麼演技!讓我們給他作配?!”

另一個溫柔嗓急忙說:“韓黎,你小點聲,彆讓劇組的人聽見。”

“劇組都在最裡麵會議室哄外賣員呢,聽什麼,大廳沒人,這兒也沒監控!怪不得要清場,怕我們看出不對勁唄!一個隨便拉來的都能打贏一圈科班演員,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好了——不過確實惡心,網上都說盛檀有問題,看來是真的,她表現那麼清高,全是裝的吧,看臉選演員能為了什麼,不就是方便潛規則?”

“我以前就聽說過,盛檀捧紅的幾個小生都跟她睡過,我看她搞不好是專玩劇組情人,拍一個睡一個。”

“那我也不差什麼啊,我還特意給她倒水,她都沒看我一眼,是看那個送外賣的更好拿捏唄。”

“管她因為什麼,老子才不給那種人做配,回頭我就上網爆料盛檀這個賤——”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在機械的吱呀開門聲裡,生生噎到窒息。

大廳地勢高,要下幾級台階才到下麵的等候室,兩個人就站在台階的最底下,悚然抬頭,看到了披著黑色大衣的陸儘燃。

他半垂著眼,麵無表情,也沒說話。

見後麵沒有彆人跟著,韓黎和佟辛的恐慌轉為不屑,他們還記得陸儘燃那副沒脾氣的單純樣。

但隨即,在對上他平靜到深井一樣的眸光時,又不由自主慌了一下神。

“乾什麼,偷聽我們講話?想去告狀?”韓黎梗著脖子,看陸儘燃口袋裡沒有手機的輪廓,不存在錄音,更囂張了,“要被盛檀潛上以為了不起了?就憑你——”

陸儘燃連一點最懶的鼻音都沒發出來,直接長腿抬起,居高臨下一腳踹在韓黎的肚子上。

韓黎勁頭十足的那張臉猝然慘白,往後直直摔出去,他驚懼之下胡亂扯到旁邊的佟辛,佟辛也麵無人色跌倒,半躺在地上。

陸儘燃不緊不慢邁下台階,瞳孔裡從始至終沒有波動,看著垃圾死物的目光漠然落下去,淺紅嘴角翹了一下。

“叫她姐姐?”

“朝她犯賤?”

“給她端茶倒水?”

“看看,”他緩步走到兩個人跟前,“你們配不配。”

韓黎和佟辛有如見到一個底層好欺負的普通人轉眼成了牙齒滴血的妖鬼,本能驅使著往後退。

陸儘燃慢條斯理摘下手套,隨便拎在手裡,屈尊俯下身,彎了彎剔透的眼睛,同時手一揚,用小羊皮的指尖,狠厲抽過最先造謠的那張嘴。

“啪”的一聲,比耳光更響更重,血珠當即滲出。

他問。

“當麵討好,背後罵她,怎麼,當我是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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