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 彆蹭(2 / 2)

上鉤 川瀾 18851 字 8個月前

與她毫無關係的指控,一段虛假的舊緋聞,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編好的故事,在出其不意下,就是能操縱輿論,控製網友那些免費而亢奮的尖刀,刺向她,殺死她的劇組。

澄清?否認?一直以來她都在經曆這些,對自己完全沒做過的事不斷自證,可誰會聽,誰會信,他們敲著鍵盤,打著雞血,都更愛看一個女人在事業裡不乾不淨的戲碼。

她會被毀掉,她的電影會夭折,從此盛檀的名字被扔進臟水溝,用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也許都洗不清。

趕在這個時機,不惜花大價錢做這些,鍥而不舍要砍斷她在圈子裡的聲名和未來的人,還能有誰?

宋太太麵對著跟想象中天壤之彆的場麵,人都呆住,等看見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宋正南,腳當場軟了。

樓外警笛聲由遠至近,媒體們也都親眼看透這究竟是場什麼局,眼見風向不可能逆轉,警察馬上就到了,哪還敢再信口亂說,要麼老實閉嘴,要麼態度一變,忙說盛導人紅是非多,這是被小人算計了,他們也是被蒙蔽的。

大多數平台不甘心這麼回去,抓緊機會猛拍宋正南的慘狀,這一看就是讓劇組給揍了,活該,接著立馬去拍當事人盛檀,客氣恭敬地說:“盛老師,虛驚一場。”

“虛驚?”盛檀對著直播鏡頭,緩慢挑起紅唇,目光又清又烈,“要是沒及時拿出證據,現在你們要問我的,就是涉足彆人家庭還要不要臉了吧?”

她擲地有聲:“我在圈子裡拍戲,從入行到今天,沒跟任何演員有過額外牽扯,每一個都是乾乾淨淨的合作關係,下次再造謠,麻煩換個新鮮的。”

“還有,我找男朋友口味很挑,”她冷而傲氣,“彆把什麼貨色都往我身上貼。”

大大小小的畫麵裡框著她,在片場,她一身最簡潔的工作裝,長發隨意高束,小巧臉上淺淺一層淡妝,但綽約凜冽,清冷張揚,奪目得讓人失語。

媒體深知盛檀的性格,絕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趁著警察還沒到,集體又把矛頭對準偌大空間門裡最紮眼,看起來也最好拿捏的那個存在。

這也是媒體鏡頭初次近距離拍到靠一條視頻幾張照片就輕鬆爆火出圈的陸儘燃。

視角朝他轉過去的那一刻,本就擁堵的直播間門達到崩潰臨界,交流區刷成虛影,看不清文字,隻有成排的大串語氣詞。

在娛樂圈裡混,什麼樣精致的臉沒見過,但對上陸儘燃,直播的這些媒體人在鏡頭後也沒憋住小聲蹦出了幾個臟字。

“燃燃——燃燃是吧?”

這些人生疏又激情地喊著。

“燃燃旁觀了今天的事,有什麼想說嗎,畢竟之前,也有網傳盛導讓你出演《獨白》,是‘選妃’什麼的。”

陸儘燃頂著一張禍水麵孔,人畜無害地彎了彎眼,上翹眼尾拉出讓直播間門流量失控的弧線。

沒人知道他不是旁觀,沒人能想象幾分鐘前,他把宋正南揍得生不如死。

陸儘燃直視著黑洞洞的鏡頭,眼睛有如深湖,慢聲說:“我能想到的,最齷齪卑劣的事,就是以男女關係當臟水,反複汙名化一個優秀乾淨,光芒萬丈的女孩子,試圖把她拖進深淵。”

“不是因為盛檀做導演哪裡不好,相反,是她太好,無可攻擊,所以性彆成了她的缺點,被造謠是她要忍受的日常,”他目光極靜,是冰凍的漫漫長河,“但事實是,我們盛老師,一塵不染,無與倫比。”

這段簡短采訪出乎所有媒體的意料,就當著現場這麼多人和無數鏡頭,他不卑不亢,也不曾避嫌遮掩,坦蕩而堅決。

江奕當場眼裡冒了淚花,盛檀愣了幾秒,忽然轉過身,遮住自己的表情。

警察很快趕到,把宋正南夫婦都控製住,經過現場幾輪訊問以及證據整合,事情來龍去脈也清清楚楚,宋正南最開始求盛檀給他角色,就是收了錢故意的,他過氣後根本無心拍戲,隻想賺快錢,他聽人命令,提前一晚到了劇組,當夜就找到機會,開始偷衣服弄假床照,準備鬨大拿錢,讓盛檀名聲掃地。

跟他對接的人警方也找到了,但顯然隻是中間門一環而已,再往上查不下去。

盛檀知道,也不需要查,以聞祁的級彆,不可能隨便把自己暴露。

宋正南被警察拖走的時候,保安帶來的那隻小白貓不甘示弱,從他懷裡跳下去,又大叫著衝上前,張口惡狠狠咬住他腳腕,保安一著急,慌忙喊它:“譚譚,回來!彆影響警察叔叔辦案!”

警察是沒被影響,但留下的劇組都傻了,齊刷刷瞅著那隻搖搖晃晃的傲嬌小白貓。

檀檀?!

怪不得這麼可愛的小東西,保安連露都不敢露,從沒帶出來過,敢情是跟導演撞名了。

保安緊張得連連擺手,跟盛檀解釋:“抱歉啊導演,冒犯你了,我姓譚,這小貓是我女兒養的,給它從小就起名叫譚譚,她寒假跟她媽出去玩了,我就把貓帶身邊,沒想到它名字……”

盛檀唇線牽了一下:“沒事,它很好,還會咬壞人,讓它隨便在劇組玩吧,不用關著。”

譚譚得了大赦,耀武揚威滿屋跑,它還小,仰著腦袋觀察每個人,最後貼到陸儘燃腳邊,撒嬌地叫。

保安不好意思說:“它顏控,就喜歡好看的哥哥。”

江奕餘怒未消,被小動物撫慰了一點心情:“這小貓太精,不過咱這劇組,能被它當哥哥的也就燃燃一個,彆的都算叔叔了。”

他說著,馬不停蹄出去聯係趙挺這個角色的備用演員,今天之內就得把人定下,耽誤不起。

他走到陸儘燃身邊,豎起拇指,壓低聲說:“燃燃,打得太帥了,今天多虧你,還有,你盛老師剛才轉過身的時候,眼角紅了。”

陸儘燃沒說話,也沒有看盛檀,他安靜地走出片場,進了隔壁的一間門空教室,虛掩上門,隨便在窗邊挑了張桌子坐上去,麵對著窗口,筆挺脊背不堪難過地微微折下去。

盛檀解決完外麵的事,避開彆人推開這間門教室門的時候,就看到這幅情景。

少年鬆鬆垮垮穿著破舊校服,低著頭坐在冬天缺少溫度的日光裡,身形修長清瘦,冷白色手背上打過人的紅痕還沒消,側臉清孤又隱忍,睫毛垂著,光影閃閃,有淚一樣。

她屏息,放輕腳步過去,身體不用特意控製也是軟的,傾身從背後抱住他,下巴輕輕墊在他肩上,聲音摻著啞意:“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手機關機了,不是故意不理你。”

“手傷哪了,”她伸到前麵,摸上他冰涼的指節,“嚴重嗎。”

盛檀溫綿地擁上來,陸儘燃全身的肌理都在抽緊堅硬,眼裡半遮的光被她輕易打碎,他的毒酒又回來了,他等到了能續命的那口解藥。

他低聲問:“你怎麼不回答我最後一條微信,你後悔了嗎。”

盛檀手臂收得更用力,胸骨緊緊壓在他背上,裡麵跳動的心臟節奏錯亂,她理不清,也不想理,咬了下他頸側說:“剛戀愛才幾天,後悔什麼。”

陸儘燃不回頭,手指按著桌角,指腹發白,嗓子又沙又磁:“你說跟任何演員都沒有額外關係,那我呢。”

“你?唯一一個,目前的地下男友,現在不能見光的戀人,暫時要偷著才能親熱的伴侶,”盛檀笑了聲,專會戳心,“怎麼,不願意了嗎。”

男友,戀人,伴侶,每一個都是讓他赴湯蹈火的身份,也每一個都被她加了限定的前綴。

看似是許諾給他未來,等以後,就能變成正牌男友,公開的戀人,一生伴侶,可他知道,那些詞代表的,是她心裡必定的分開。

陸儘燃眼睫覆下,壓住裡麵的燙,啞聲說:“我願意。”

那你願不願意,試著每天愛我一點,等到了你計劃結束的那天,能留給我一線生機。

盛檀隻是一兩天沒離陸儘燃這麼近,就好像身體都酥掉了,融在他身上的氣息裡,嘴唇乾澀,舌尖熱得發癢,被這幅優越身體吸引著,自動開始不滿足。

想做更多。

她臉頰貼著他,問:“你是會打架的嗎,那會兒全組都被你嚇住了。”

“我不會,你知道我多聽話,”陸儘燃矢口否認,“是蘇白會,我帶入他了。”

盛檀沒有糾結於此,她今天有太多話要問他,根本無瑕太過遲疑某一個:“你就沒懷疑過嗎,網上那麼多關於我的傳言,你真的一個也不信?”

陸儘燃一秒都沒有遲疑:“不信,你最乾淨,你隻想純粹的拍好電影,沒人能玷汙你的鏡頭,如果有人說你臟,那就是這個世界太臟了。”

盛檀本能地揪緊陸儘燃衣服,一動不動伏在他背上很輕地喘,有細細密密的箭,說不清從哪裡射出,迅猛穿進她的肋骨,紮到自己也看不到的深處。

那會兒背著人紅了眼角的酸澀,毫無預兆回到她身體,悶在鼻腔裡。

她做導演,就是要拍故事,塑造無數人的人生,用來拉著自己跳出這個並無留戀的世界,當初她上學,第一個買到的手持攝像機,是用陸儘燃給她的家教錢,她兜兜轉轉去外麵拍了很多風景,其實鏡頭裡拍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那年穿著高中校服的陸儘燃。

盛檀掩飾著笑笑:“你乾嘛,像個哥哥的語氣似的,拜托對自己的年紀有點清楚認知,今天你露臉了,我剛才隨便刷刷,你暴漲了一堆姐姐粉,都說你在給被汙名化的事業女生發聲。”

“我沒那麼偉大,也不博愛,”陸儘燃側了側頭,垂眸看她,“我隻是盛檀一個人的戰士。”

他喉結滾了滾。

是很想讓你叫哥哥,做夢都想。

盛檀忍不了繼續這麼從背後摟著了,她抬起來想繞去前麵,陸儘燃先一步回身,攬過她後頸拉近,很輕地吻了她嘴唇。

就一下,接著他離開,停在半掌之外的距離,灼熱呼吸把她包裹,侵襲得她唇肉熱跳,口腔中水分蒸騰,偏偏他又規矩起來,乖得不行,不肯深入。

盛檀難耐地抓了抓他發梢,扣過來咬他微張的唇瓣,剛嘗到溫度,門外就響起江奕扯著嗓子的喊聲:“盛導,盛導你在哪呢,演員聯係好了,就你選中的那個,人在京市本地,特彆積極敬業,一會兒就到!”

他挨個門敲著,馬上就到這間門教室,盛檀閉眼忍住,跟陸儘燃拉開距離,往門口走,才走一半,江奕直接推門,見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也沒多想:“跟燃燃聊著呐?盛導,你先彆哄他,咱得準備去開會了,跟新演員磨合劇本。”

這個會是盛檀定的,等趙挺的新演員到達後,為了讓他儘快進入狀態,涉及到的演員要集體開一場劇本研討。

隻是沒想到新演員速度這麼快,打完電話,半個小時人就來了,他也看到了網上沸沸揚揚的新聞,舉手跟全組發誓,會認真拍好。

劇本研討,盛檀和幾個副導演,編劇都要參加,有對手戲的演員包括陸儘燃一共六個人,一起去了一樓的小會議室。

會議室裡是一張長桌,橫向並不寬,跟普通寫字台差不多,但縱向夠長,左右相對能坐得下二十人。

位置夠寬鬆,大家就互相沒坐得太近,各自選了舒服的位置。

盛檀坐在左邊第一個,陸儘燃狀似無意地挑了她正對麵,盛檀眼尾微挑,溢出的一抹流光刮過他鼻梁嘴唇,要說一塵不染的,還得是他這張純到極點的臉。

大家坐好,盛檀收起心思,給新演員講戲。

對方悟性很高,專業能力也沒得說,溝通順利,沒一會兒就熟透了人物走向,挨個跟對手戲演員探討。

他這樣,全組都很欣慰,盛檀也漸漸放手,不再參與,讓他自由理解,沒過多久,這張會議桌上的格局就悄然改變。

副導演們還心有餘悸小聲議論著今天的事,簡梨坐在盛檀身邊,一直捏著她手安慰,確定她沒事,才專心跟演員研究劇情,另外的演員們互相湊作堆,都很火熱。

隻有已經聊完的陸儘燃,坐在長桌最儘頭,眼睫低低斂著,心無旁騖的優等生一樣看著劇本。

盛檀坐在他對麵,唇角挑了下。

這劇本,他早就倒背如流,把蘇白吃透了,還看什麼。

會議室的門半開著,一個白絨絨的小身影好奇站在門外,朝裡麵咪咪叫,江奕見盛檀不反感,就招了下手:“譚譚——進來吧。”

小貓聽得懂話,輕快擠進來,鑽到桌下亂跑,盛檀在場,一桌人再想逗貓也不敢擅動,繼續做正事,讓它隨便玩。

盛檀攥著劇本,紙張略微起皺,她這時候什麼都不願意想,半點不想回憶起上午經曆過的事,想短暫的剔除,想逃離汙穢。

她伸了伸發酸的腿,去碰自己的那塊淨土,鞋邊和對麵的陸儘燃摩擦而過。

長桌很窄,腿輕易就能相碰。

盛檀停住,那些早就破土而出的念頭終於壓製不了,在這張無人察覺的昏暗桌下,隱晦而放縱地生芽拔高,占滿她生澀的欲望。

撩撥的欲,莫名迫切要拽他淪陷的欲,想看他發瘋癲狂的欲,生理和心理的欲,都在糾纏。

之前被迫暫停的進犯,在這一秒忽然開閘。

畢竟她劇本翻到的那一頁,就是後天要拍攝的,蘇白破戒。

盛檀在片場穿的是毛絨拖鞋,很容易無聲脫掉,她纖長的腿不疾不徐抬起,蹭到陸儘燃的腳腕,緩緩沿著他瘦長小腿的內側向上,滑過彎折膝蓋。

她一隻腳放肆無度,桌麵以上的盛導,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聲裡,卻還是不可招惹的清冷。

盛檀鎮定地望著陸儘燃,把他擰起的眉,顫抖的烏長睫毛,逐漸充血的耳根和嘴唇都儘收眼底,他每一點緊繃,都在鼓勵她過份。

她稍稍向前,手肘壓在桌上,長腿抬高,分開他雙膝,慢悠悠貼著他大腿,往更深的禁區侵入。

盛檀聽見自己加快的心率,陸儘燃不再平靜的呼吸也隔著桌麵跟她交疊,她腳尖不管不顧,觸到了輪廓的邊緣,燙意襲來的關頭,她腳腕被熾熱的手一把握住,緊緊勒進她骨頭裡。

陸儘燃的椅子也隨之發出刺耳磨動聲。

會議室裡的目光不約而同彙聚過來。

盛檀腿已經麻掉,牙關不自覺咬住,高燒感充斥全身,而後她腳腕驀地被鬆開。

陸儘燃半俯下身,手伸到桌下,勻長五指抓起一隻無辜的純白小貓,摟到懷裡。

他濕漉的黑瞳看了盛檀一眼,輕緩扣住小貓纖細的脖頸,讓它順從地抬起頭,他聲音磁沉,跟它說。

“檀檀乖點,彆蹭,哥哥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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