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46.(2 / 2)

上鉤 川瀾 12207 字 4個月前

盛檀去片場的路上,才想起昨天賽車場的慘烈狀況,精神一凜,她怕陸儘燃被那群跋扈慣了的紈絝找麻煩,馬上主動聯係方鐸,確認他的傷勢,準備簽合同分期賠償那輛車。

方鐸的電話響了半天才接通,沒等盛檀開口,方鐸先一步搶著出聲。

他咳嗽著,語氣比之前謙恭了幾個度:“盛導,盛老師,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嘴賤跟那些人褻瀆你,我不該不說實話,為了麵子告訴他們咱倆是真的。”

方鐸吊著一口氣,一股腦往外倒:“我錯了我錯了,我受的都是活該,車毀了我認,不用賠,真不用!我絕對沒有記恨!您千萬彆跟我計較,也彆私下聯係我了,我看今早新聞,您那邊有緋聞男友了,那肯定用不上我,我就先掛了。”

直到電話掛斷,盛檀也沒有說上話,她擰眉看著黑掉的手機屏,不得不在意方鐸口中所謂的緋聞男友。

她有糟糕的預感,打開微博,私信那裡爆滿,隨便一刷首頁,就是營銷號信誓旦旦發的通稿,還配著七八張抓拍的照片。

文字描述著知名導演盛檀,改換口味,跟圈外人談起認真戀愛,對象是國內名校的年輕教授,狗仔原本在蹲守一個流量明星,沒想到湊巧拍到了盛導在路邊下車,教授溫柔體貼撫摸後背送上熱飲,親密無間。

盛檀捏捏眉心,厭惡衝破閘門,她立刻聯係負責宣發的談今科技應對,沒想到打給對接負責人的電話,會被副總梁原接起來。

梁原急促問:“盛導,你知不知道陸儘燃在哪?”

盛檀說:“……他昨晚出了點意外,應該在醫院,你有什麼事。”

“他不在那輛出診救護車的醫院,聯係不上!”梁原儘量保持著口吻平靜,“手機一直是關機,我找不到他。”

盛檀太陽穴裡懸著的一根針突然刺進去,來不及深想彆的,她捏緊手機,讓梁原稍等,轉而打給江奕。

江奕半宿沒睡著,打著哈欠接起,上來就自顧自彙報:“盛導,昨天燃燃是自己走的,不上救護車,我開車跟著他,沒跟多遠他就把我甩了,我看他能正常駕駛,應該沒有大問題,你看起來情況也很糟,我怕打擾你休息,就沒跟你說。”

盛檀仿佛一腳踏空。

“你沒看到他去哪?”她艱澀問,“昨天晚上他就等於失聯了,是嗎?!”

江奕一窒,漸漸明白嚴重性,肅聲說:“……對,我以為他還好……你不知道,他當時自己從湖裡出來的,狀態表情有多嚇人,沒人敢靠近他,我差點不敢認,我們燃燃之前那麼——”

盛檀乾脆把電話掛斷,讓司機加速趕去片場,她拿到劇組的車鑰匙,通知今天拍攝暫停,馬上開車出去,等駛上主路,車流變多,她才發覺她沒有目的地。

陸儘燃的電話,她幾天沒

打過的那個號碼,一直是關機,更彆提微信。

他斷了聯絡,一夜過去,好像從這個荒蕪世界裡消失。

盛檀手指火辣辣磨著方向盤,先開回家,整棟樓裡裡外外找了,沒有他的影子,她又去賽車場和湖邊,拍過的片場,都沒有。

天穹陽光傾斜,直到下午,她按著語音給陸儘燃發了最後一條微信,眼睛酸澀地看著他頭像,以前她從來沒仔細注意過,到今天,她才認出,一張似乎稀鬆平常的窗口照片,竟然是當年她給他做家教的那間書房。

書房窗口下就是寫字台,她跟他在上麵度過了十幾歲的無數晨昏。

盛檀一凜,心臟纏縛的藤倏然收縮,她加速在下一個路口掉頭,直奔陸儘燃過去獨居的那套房子。

她好幾年沒去過了,期間即便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到了這一刻才發覺,她找得到,她沒忘記。

盛檀熟稔把車開進小區,停在樓下,仰頭望了一眼十一樓的窗口,隱約窗簾緊閉。

她走向單元門,不等按門鈴,人臉自動識彆,當初錄入的信息竟然還在,她一路暢通無阻,站到十一樓唯一一扇門前,手壓在黑灰色的門板上。

時隔多久了……

她數不清。

之所以要找他,來到這兒,隻是為了確認他的安全,沒有彆的,看到他沒事,她就會走。

盛檀敲了下門,沒有回應,她按門鈴,似乎是早就壞了,直到她像當初那樣,指腹試探著貼上指紋鎖,綠色指示燈亮起,電子音男聲自動播報。

“姐姐,歡迎回家。”

門應聲打開,盛檀立在門口,在撲麵而來的昏暗光線裡,眩暈感襲上頭頂,像塵封的稠重時光噴薄出來,把她吞噬。

她靜靜等了很久,房子裡沒有人出來,靜得死寂,聽不到一點鮮活聲音。

盛檀不自覺屏住呼吸:“陸儘燃。”

偌大房子闃然無聲。

盛檀邁了一步,餘光敏銳看到門口櫃子旁,陸儘燃穿過的鞋在那,還有浸過水的痕跡。

她不禁加快腳步進去,骨子裡對這裡的習慣無法改變,順手帶上了門。

家具擺設一如過去,但哪都是空的,客廳,書房,浴室,沒有人,她一把推開虛掩的臥室門,床上一絲不苟,像很長時間沒人動過。

“陸儘燃!”

她嗓音在空空回蕩。

盛檀是真的慌了,目光迫切搜尋,掠過臥室牆邊角落裡一口一米多長的長方形深色木箱。

她怔住,久遠的記憶毫無準備,迎頭砸下。

那年她刻意跟阿燃保持距離,去上大學不理他,隔了一兩個月沒跟他聯絡,放假回來的時候,他不在寄托班裡,媽媽說他好多天沒來過,她終究還是擔心,找到他家,進門找到他的時候……

臥室裡氣溫並不低,盛檀還是手腕輕輕哆嗦,走到那口棺木似的大木箱前。

她第一次見這個,就很排斥,問阿燃為什麼家裡擺這種東西,阿燃笑

著看她,說:“很適合我。”

什麼叫適合……

盛檀上一次掀開箱蓋,就是那天找到他的時候,被冷落的十四歲少年把自己囚在裡麵,他還小,尚且彎彎腿,就能側躺,還有空間。

這一次……

盛檀口中乾涸,手指麻痹,按住箱子邊緣,脫力感從手指爬遍全身,她抿住唇,猛的向上一抬。

臥室的窗簾都合著,沒有燈,隻靠布料透進來的微薄光線,木箱敞開,裡麵陰影深濃。

少年早已長大,年輕修長的身體蜷曲,僅僅是一道模糊的輪廓,他眼簾低垂著,半張臉陷進黑暗,抱住自己,縮在這口逼仄的箱子裡。

就在這個地方,曾經有過的對話割開盛檀的回憶。

“為什麼適合?”

“很像一口棺,”漂亮少年灼灼望著她,聲音很低,“他們說我早就該躺進去了,可是我有你。”

我有你。

我不想死。

我想有一天,能被你愛,那我這幅嶙峋的身體,也能長出真正的血肉。

盛檀心跳停了,手伸進去,觸摸陸儘燃發冷的臉,感受到一點微弱的溫度。

她手指的熱量暖不了他,掌心蓋上他額頭,她沒有防備的細薄手腕卻驀地被狠狠箍住。

盛檀始料未及,要挪走已經遲了,男人的手攥緊她,把她往裡一拽,她抵不過他突如其來的力道,順著拉扯跌進木箱,他手臂鋼鑄般繞上來,鎖死她的腰。

狹窄空間,陸儘燃翻身把她壓下,困進自己身體和箱壁之間,拿血肉之軀把她覆蓋,濁重的喘聲在箱子裡無限放大,頂進盛檀這一刻極端敏感的耳朵。

“來看我死沒死嗎,”陸儘燃啞不成句,“我讓你失望了。”

盛檀熱汗激出,掙紮的幾秒裡就濕漉淋漓。

他密密麻麻吻著她耳垂:“姐姐,一個晚上,你身邊的人又換了對嗎,這次是誰,秦深?你要野的,我做了,被你看光了本性,你又昭告天下地告訴我,你要成熟穩重的,是麼?”

“你就是要讓我看,我不配,我永遠達不到,我是你喜歡類型的反麵,我以為的愛都是錯覺,是妄想,”他親吮她頸側,匍匐的凶獸般擁著唯一的獵物撕咬,“你這一次,要真的跟彆人戀愛,是麼?”

盛檀渾身激顫,在箱子裡掙動不了,手慌不擇路扣住他咽喉,往裡壓著。

陸儘燃迎上,讓她深深扼住他呼吸,他捏著她臉頰,虔誠又歪曲地低頭,親她漲紅的嘴唇。

“你喜歡彆人,跟彆人在一起……可以,”後麵兩個字,裹滿了刀尖從他唇舌裡溢出,他垂著眼,深處瘀紅擋在暗無天日的陰影下,“把你給他的,分我一點,我隻要一點。”

盛檀匪夷所思:“你在說什麼?!”

“你不用多喜歡我,還要我就行了,你和彆人戀愛,抽空來找我,”他抬了抬睫毛,深黑眼中儘是燒光的廢墟,無可救藥的腐壞糜爛裡,開一朵喪倫敗行的花,“我不炫耀,不出聲,不跟人爭,全世界隻有我和你知道,我們沒分手,我也是你的男朋友,連這樣都不可以嗎。”

盛檀聽到堤壩潰敗的坍響,她失聲:“陸儘燃!你能不能彆這麼廉價!”

陸儘燃手指探入她口中,碰她柔軟又冰涼的舌,把自己喂給她。

“姐姐,陸儘燃不是你腳邊的狗嗎,一條搖尾乞憐的狗,談什麼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