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片場的事故和衝突,大概都是設好的套,就為了促成此時此刻!
阿燃……
阿燃微信裡說在家彆動,等他回去,其實是他現在身不由己,他有危險是嗎?!那些找他的電話根本不是工作,是跟陸家有關……所以眼下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拿她做籌碼,去要挾他嗎?!
做夢!
盛檀緊緊咬住牙,在那塊毛巾蓋在臉上的前一刻,她猛然劇烈掙紮,目標明確地撲向前方儲物箱,手指極其迅速地勾開,一疊白色文件紙闖入眼簾,上麵放著一支深藍色鋼筆。
她本能地一把抓起那支鋼筆,直接摘掉筆帽,裡麵冷光一閃,赫然露出一截鋒利的刀刃,她心臟高高提起,懂了方果的暗示,握緊筆杆,毫不猶豫紮向離她最近的男人。
刀尖深深刺進肩膀,對方痛叫一聲,毛巾脫手,旁邊的另一個人來奪她的刀,掐住她咽喉,盛檀被迫仰頭,仍舊死死攥緊不鬆,眼尾被激出密密麻麻的血絲。
她絕對不能……成為陸家欺辱阿燃的條件!
盛檀感覺到自己脖頸上溢出濕潤,她嘴唇咬破,一雙眼睛卻亮得灼人,狠狠收緊指節,再次揮出刀捅向掐著她的人。
濺出的血珠粘到她蒼白秀麗的下巴上,她麵無表情用上全力,男人有一下被她震住,扼著她喉嚨的手重重往裡壓,她眼底泛出紅,強硬地抿緊唇,耳邊嗡嗡作響。
夜晚空無一人的長街上,幾束車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極速逼近,打頭一輛車直接“砰”一聲撞上這群男人停著的空車。
巨大響聲貫穿耳膜,盛檀脖子上鉗製的手不由得一鬆,緊接著有雜亂的人聲腳步聲趕過來,空氣重新湧進肺腑,她俯下身用力咳嗽,手摸到頸邊,指
縫裡一片粘稠的紅,是被人給劃破了。
“盛小姐……盛小姐你怎麼樣?!”
盛檀模糊聽見有人叫她,吃力地咽了幾下穩住呼吸,一抬眼就看到一群人臉色發青地聚集在車門邊,看她的目光透著擔憂驚恐。
而之前那些人已經被製住,綁著手摁在一邊。
盛檀明白過來他們的身份立場,立刻嘶啞問:“阿燃在哪!”
為首的人連忙說:“陸董回陸家了,讓我們在樓下守好,保證您安全,我們一直在門外,沒看到人進出,直到我抬頭看樓上,發現您窗口燈黑了,覺得不對,上樓去敲門已經沒人,才知道您從後麵另一道門走了,馬上追過來,可還是來晚了,對不起盛小姐,您……”
他們一路上心提在嗓子眼,半條命都離了體,根本不敢想,如果盛檀有個萬一,陸儘燃會是什麼反應。
慶幸盛小姐聰明果斷,拚命反抗,才等到他們趕過來。
“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沒昏迷沒被帶走利用,是我疏忽了,想得太少才會被算計,”盛檀斬釘截鐵打斷,“跟他們問清楚,到底是誰讓來的,要帶我去哪,做什麼!”
為首的擰眉回答:“剛剛問出來了,是陸明鉑,讓他們把您迷暈,悄悄帶到陸家的老宅梧園,今晚陸董就是去那,但他隻要進了梧園,手機就沒辦法帶在身邊,暫時聯係不上,您彆擔心,我們在,絕對不會再讓您有危險。”
聽他說完,盛檀搖搖頭,垂眼靜了兩秒,突然放下準備擦拭脖頸上傷口的手。
她打開遮陽板上的鏡子,把自己唇上的口紅抹掉一層,長發撥得淩亂些,抬眸說:“拍照,讓他們照常發給陸明鉑,順利完成任務,然後,就當我昏迷了,按他們的原計劃,把我帶到梧園去。”
—
梧園的中式餐廳裡燈光通明,坐十幾個人的長桌上各式碟盞錯落擺滿,陸儘燃跟陸明鉑分坐在長桌兩頭,一張桌子的距離,仿佛永遠不可能跨過的天塹。
陸儘燃懶散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機在進門前就按慣例被拿走,他沒有表現出異議,隨手一扔,就在離陸明鉑最遠的這個位置坐下來。
陸明鉑看了許久不見的陸儘燃一眼,掩去複雜神色,湯匙攪了攪,毫無起伏地冷聲說:“美國發生的事我知道了,你哥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好,想做點過激的事發泄都情有可原,倒是你,彆以為我不清楚你是抱著什麼心思去的,為了她,你想豁出去要你哥的命?”
他擰著眉審視陸儘燃:“一個女人有多大魔力,能讓你這麼多年放不下,她拋棄你一次兩次,你還嫌不夠?你確實不像我陸明鉑的兒子,我的兒子,不可能這麼天真下賤,拿所謂的愛情當一切。”
陸儘燃一眨不眨地漠然盯著他,似乎他說的任何話都無法入耳。
再難聽的,再鄙薄羞辱的,他從小到大都聽遍了。
為了哄陸煊開心,他的爸媽,可以把他當做沒有生命的破爛玩具隨便揉捏損毀。
這麼大的陸家,沒有人把他
擺在過“兒子”的位置上,沒有人真正把他看成一個人。
陸煊的利益和喜怒永遠是第一位的,他得到多少無條件的偏寵,他就得到多少漠視和苛待。
在美國他和檀檀生死一線,到了陸明鉑的嘴裡,隻有他活該,他意圖謀害體弱的哥哥,罪大惡極。
有什麼關係,他早就不在意了,傷口層層疊疊鋪上去,會結痂會變硬,直到失去知覺,刀槍不入。
陸明鉑像是麵對著一尊雪雕,得不到半點回應,他冷笑一聲,細紋密布的眼睛盯著陸儘燃:“我們之間其實沒有什麼好浪費時間的,我知道你要跟我見麵是為什麼,你也知道,你哥身體不好,我再不甘心,中昱到底還是要落到你的手上。”
“但是這個家業你想繼承,還沒那麼容易,”他放慢語速,凝視著陸儘燃每個細微表情,“我可以不阻撓你和盛檀的關係,管好煊煊,不讓他再接近你們,可你——”
“你,作為中昱的繼承人,不能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混在娛樂圈裡的妻子,你想要陸家,婚事上就必須聽我的安排,我挑中誰,你就得跟誰光明正大結婚,”陸明鉑往後靠,露出一抹好整以暇,“反正你的盛檀姐姐不想結婚,跟你談談戀愛而已,又不會嫁給你,你該結婚結婚,該玩玩,把她當個情人養著,不是挺好?”
陸儘燃手裡把玩著酒杯,陸明鉑這些話剛說完,玻璃杯驟然墜地,摔出“啪”的巨響。
他抬起下頜,跟陸明鉑對視。
“陸先生,你是老年健忘,還是從一開始就搞錯什麼事,不是我要繼承這個陸家,是你走投無路,求著我來繼承的。”
陸明鉑薄薄的嘴唇逐漸合緊。
陸儘燃無所謂地哂笑:“你該不會以為陸家是什麼好東西,我表麵不在乎,其實做夢都想要?那就請你聽清楚,你們畢生追求的,當成金山銀山的,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我之所以肯要,是因為隻要陸家橫在這兒,檀檀就永遠不能徹底安全,我把它拿到手,陸家不過就是她腳下隨便踩踏的一塊破磚爛瓦。”
少年的五官在燈下尤為深刻,隨著唇角牽動的弧度,拉出讓人心悸的陰影:“陸明鉑,你還裝什麼,溺愛的兒子是扶不起的阿鬥,你前些年另娶,想再生一個補救,結果身體已經不行了,生不出來,現在連自己都撐不住了,集團有今天沒明天,隨時可能改姓,你這才不得不找我,不是嗎?”
陸明鉑的氣勢像被攔腰斬斷。
“既然是求人,就擺好求人的姿態,”陸儘燃黑漆漆的眼珠凝在陸明鉑已見老態的臉上,“你沒資格跟我提要求,今天我來見你,是告訴你,儘快解決好你的寶貝兒子陸煊,如果你解決不了,那以後他還有沒有活路,就不是你能管的事了。”
“至於結婚——”
陸儘燃唇一揚,笑得天真無邪。
“盛檀不願意有什麼關係,我拿十年,幾十年去等她,她就算永遠不相信婚姻,我也心甘情願和她談一輩子的戀愛。”
他諷刺
地看著陸明鉑:“陸家的家業,在你眼裡竟然需要聯姻去維係?爸,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樣廢物。”
陸明鉑額頭上青筋突起,他猛的站起身,麵前碗碟被碰到,一陣亂響。
放在旁邊的手機這時候發出短促的幾次震動,陸明鉑雙手攥住,壓抑著心緒低頭去看,在掃過收到的文字和照片後,他蹙了蹙眉,神色收斂。
陸明鉑拿起手機,居高臨下地盯住陸儘燃:“談一輩子戀愛?當然可以,那你問過盛檀願不願意嗎?她明明可以平安當個小導演,跟你在一起,就得擔驚受怕,麵對風險,你應該問問她,這種日子,她後不後悔,是不是多一天都不想和你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完,陸明鉑直接把手機推過去,桌麵平滑,手機在靠近陸儘燃的位置停下,屏幕剛好朝著他的方向。
上麵是一張照片。
盛檀在車裡昏迷不醒,長發淩亂,脖頸傷口溢出鮮紅的血。
陸儘燃定定望著,渾身血液一滴一滴結成冰,他緩慢站起身,拾起手機,照片在他碰觸下消失,回到信息的界麵,一條文字赫然入目。
“陸先生,按您吩咐,盛檀已經在我們手裡了。”
陸明鉑胸有成竹地笑了一聲:“你真當我是叫你來吃晚飯的?沒把人看住,就敢回來,怪不得爸爸。”
陸儘燃手指重重收緊,手機攥得滾燙,照片不止一張,盛檀的臉色,那些傷口像一支支鋒利的箭,他垂著頭,手一鬆,手機掉進湯碗裡,激起熱燙液體。
陸儘燃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上外套的衣襟上,他今天是去給檀檀做演員試鏡的,穿成大學生的樣子,裡麵套著黑色的衛衣。
他打開外套,露出衛衣胸前的口袋,裡麵竟然不是平整的,明顯隆出一個長方形的輪廓,有微弱的紅燈,正在一下一下有節奏的閃動。
“你以為,我是來跟你吃晚飯的?”
陸明鉑愣住,臉色猛的一變。
陸儘燃指節微動,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車鑰匙模樣的遙控器,他抬起臉,歪了歪頭,朝著陸明鉑燦然微笑,眉目深濃俊麗:“收到這種信息,證明他們還沒把檀檀帶過來,那這間房子裡,現在隻有你和我,說不定還有一個藏起來,連露麵都不敢的陸煊,對嗎。”
陸明鉑厲聲道:“你要乾什麼!”
“乾什麼?”陸儘燃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遙控器,胸前那一抹紅燈越閃越快,他仍然笑著,黑幽幽的眼裡沒有一絲光,“你敢拿她做要挾,那就用我自己來交換,陸明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彆碰她,你既然不聽,我就陪你親眼看看,會有什麼後果。”
“不用怕,我身上這點炸。藥,還不至於把整個梧園都移平,”他臉上的神色甚至清澈溫柔,“但在檀檀到之前,我們父子三個一起死,絕了陸家這種惡心的血脈,還是夠用的。”
陸儘燃放輕聲音,勾翹的眼睛注視陸明鉑:“你說的或許對,檀檀跟我在一起會後悔,那我就為她做最後一件事,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她就徹底安全了。”
陸明鉑根本沒想過他會做到這麼絕,連自己都毫不在意,他目眥欲裂地狠狠盯著那一抹紅光,喉嚨一時間幾乎發不出聲。
這個瘋子!
他早該知道!陸儘燃從小就是個無藥可救的惡童!瘋癲不要命!
陸儘燃離開餐桌,若無其事捏著決定生死的遙控器,帶著閃爍的紅光,一步一步走向陸明鉑:“我當然害怕保護不了她,所以才準備了這個,原來真的用得上,說吧,你都對她做什麼了,她人在哪。”
陸明鉑急促呼吸,皺紋不住抖動,心臟在胸腔裡發出痙攣。
陸儘燃比他更高,垂眸俯視他灰白的臉:“說!”
陸明鉑咬牙切齒:“你瘋了!”
“我不是今天才瘋的,”陸儘燃字字清晰,“拿她威脅我,你還想要什麼好下場?不止這間房子,你的幾個港口,所有小心翼翼的貨,今晚她但凡有一點危險,都會跟這個遙控器,跟你一起灰飛煙滅,彆幻想叫人進來,你叫了,隻會死更快。”
陸儘燃抬起手,遙控器牢牢握在掌中,他指腹漸漸下壓,陸明鉑眼角大睜,迸出血色,恨聲試圖阻止,喊出來的話隨著陸儘燃不斷加重的動作走音破裂。
陸儘燃幾乎就要按下時,餐廳外霍然一亂,門被急切推開,熟悉的腳步聲狂奔進來,一雙染著寒意的手臂發著顫從後麵張開,死死攬住他的腰。
“鬆開……鬆開!”盛檀一臉素白,用儘全力握住他手臂,繞到他跟前,紅光刺進她眼底,映出來的紅分不清是淚還是懼,她聲音不由自主地抖,“我沒事!我好好的!阿燃,把這個關掉!馬上關!”
陸儘燃身體定格住,他怔怔望著她,輕聲叫,一開口嗓子就是啞的:“檀檀。”
盛檀手心裡攥著的肌肉繃得像鋼板,她說不清,他一出聲,她眼淚一下子淌出來。
她哽咽說:“是我,我沒被他們怎麼樣,你的人很快就找到我了,我是故意讓他得意放鬆,故意來這兒的,就怕他對你做更多不利的事,阿燃,我來找你回家。”
盛檀手腕哆嗦,去拿他衛衣口袋裡的東西,陸儘燃一把按住,不讓她碰,把她抱進臂彎,他眼裡凝固的冰終於崩開裂紋,碎成濕潤的霧。
陸明鉑腳步一錯,不穩地坐回椅子裡,發際被冷汗濕透,顛簸著長出一口氣。
他看著陸儘燃和盛檀,眼前浮現當年第一次跟盛檀見麵,逼迫她離開的情景,那天跑回來卻找不到人的陸儘燃,是怎樣痛苦不堪,被摁在地上,他還曆曆在目。
陸明鉑合起眼,頹唐往後靠,眨眼間像老了幾歲,他低聲說:“我今天的本意……”
他歎息,表情裡的冷酷強硬漸漸弱下去,露出罕見的蒼老疲倦:“我的本意,並沒有想對盛檀怎樣,她受了傷,不是我吩咐的,我隻想借她幾個小時……用她做籌碼,威脅你答應。”
“不是答應聯姻,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就能順理成章讓步,要求你放過你哥,再加上盛檀的安全做條件,你就算想趕儘殺絕
,也不得不答應,”陸明鉑苦笑,“我沒想到,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威脅,你就能做出這種瘋癲的事。”
他難以理解地搖頭:“你今天居然是抱著同歸於儘的心來的,你就是個瘋子,可我沒辦法了,我從用你做煊煊的透明人,不知不覺依靠你的那天起,我就徹底輸了,中昱已經受你控製,早晚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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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鉑慘淡地仰頭:“我知道陸家對不起你,我沒有彆的要求,我隻希望你放過煊煊,我帶他走,讓他出國,永不入境,不管什麼時候,你彆再追究他,他身體不行了,讓他好好過完最後這幾年。”
陸儘燃把盛檀護到身後,俯視陸明鉑:“在你給我看照片之前,我確實打算隻要你能控製陸煊,我就放過他,但你偏偏不信,非要威脅我,現在不可能了,你讓我確定,這世界沒有僥幸,想真正安心,就必須斬草除根。”
他不再說話,扣住盛檀的手,帶她一起轉身,直接往外走,外麵遠處隱隱警鈴作響,正在靠近。
陸明鉑讓他給陸煊做透明人,替陸煊工作,那幾年裡因為陸煊的急於求成和愚蠢,犯過的錯做過的孽都在他手裡,再連同陳良的事,陸煊最後這幾年,隻能在監獄裡過。
陸儘燃背對餐廳,背對陸明鉑,把盛檀攏在身前護住。
即將踏出餐廳門口時,陸明鉑在後麵突然爆出一聲阻止的呼嗬,但無濟於事,幾乎同時,一個高瘦人影從側麵屏風處突然竄出來,不顧一切似的,速度極快,抓著刀就捅向盛檀。
盛檀在陸儘燃前麵半步,並沒有準備,也不知道刀尖對準的到底是誰,本能驅使著她保護陸儘燃,她下意識回身去拽他,想把他推到自己後麵。
她以為自己夠快,可陸儘燃根本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刀轉瞬之間逼近時,她被有力的手臂一把攬過。
盛檀身體搖晃,錯亂間眼睜睜看到阿燃毫不遲疑,抬手就握住了那把刀,連帶著揮刀的人,一起被他推向牆邊。
“阿燃!”
陸儘燃抓著刀刃,鮮紅色逐漸在他指間彙聚,滴滴答答擠壓著落下。
陸煊撞到牆上,滿臉慘白,急促喘著粗氣,他痛恨又不可置信地惡狠狠瞪著陸儘燃,眼裡通紅。
陸儘燃仿佛沒有痛覺,黏稠的手更逼進一步,扣住了刀柄。
他不由分說奪下刀,陸煊連開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被他手起刀落,直直捅進肩胛裡。
陸煊慘叫一聲,陸明鉑從椅子上跌撞起來,跑向這邊。
陸儘燃微微笑著,沾滿血的手慢條斯理轉動刀柄,深深攪著陸煊的骨和肉,看他在麵前痛苦折磨,他眉眼間卻一片乾淨純真,輕聲說:“哥,你再動她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