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遇狼(大修文) 修文,買過的不用重複……(2 / 2)

“臣女告退。”

玄燁心下一急,趕忙叫住了她,“唉,與你說笑的。雖色香味前兩樣沒占到,最後一樣還是不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要什麼,朕允你了。”

挽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忽而朝他們走近。直到走到玄燁跟前,向他一伸手來,“空口無憑,皇上得立個字據。”

玄燁微微慍怒,“朕金口玉言,駟馬難追。”

挽月衝那兩個人努努嘴,“他們倆跟您是一夥兒的,我信不過。”

容若和曹寅紛紛退到一旁,偷偷地笑,誰也不願意這時候插這個手,管這個閒事。

玄燁打量了挽月一眼,一副拿她沒法子的樣子,卻是解下了腰間的一枚玉佩,輕輕地放到挽月手心,“你要的字據,往後想好了要什麼,拿著它來找朕兌現。”

挽月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玉佩,忍不住莞爾:這東西好生眼熟,不就是上回在佟國維家,自己趴在地上,為了阻止眼前之人逃走,死死拽住的那一枚?沒想到這回,是對方主動解下來給了她。

她捏著玉佩在皇上麵前晃了晃,“那臣女便當真了。謝皇上恩典!”

晃手間,玄燁卻留意到了她如雪的手背上似有一段淤青,不由拽著玉佩的流蘇拉過來看。挽月以為他要反悔,想要奪回去,於是更加死死拽住,意圖往自己這邊拉。

瞧她這個護短的模樣,玄燁又好氣又好笑,“朕都說了,金口玉言,既然答應給你的東西,就不會再反悔。朕隻是想看看,你這手怎麼了?”

咩?是為了這個?

挽月卻麵露委屈起來,“也沒什麼,就磕到碰到了。”

“磕哪兒了?女兒家,也不老老實實的,人家的小姐都走路規規矩矩,你倒是不小心。”

挽月忍不住縮回去揉了揉,撇了撇嘴,心裡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玄燁將目光從她的手背上移走,“好了,天色已晚,快些回去吧。”

“嗯。臣女告退了。”

推開留芳閣寢宮的珠簾門,碰撞在耳邊發出嘩啦的聲響。

“是。”玉屏看了一眼南星,又看了一眼挽月,輕聲道:“奴婢已經為您準備好了熱水,您沐浴吧。”

將整個人浸泡在熱水裡,沒過肩膀,挽月將將能撫平這一日給她帶來的倉皇。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將鬆弛下來。掌心的玉,圓潤通透,舉起來對著光看,能看清上麵的圖騰和字。

“愛新覺羅……”挽月喃喃自語,念過又輕聲笑笑,苦思冥想道:“我該要個什麼呢?得像個特彆劃算的……要不然讓他把內帑的銀子都給我、狠狠宰他一刀好不好?”說罷,又覺得太不切實際,連自己都笑了。

水汽幻化做水珠,從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滴落入浴桶裡,南星一邊給挽月用木瓢潑灑溫水,心中也不禁感慨:小姐真是生得冰肌玉骨,容色絕佳。這樣的身子,任誰見了不會心神蕩漾?

泡了一會兒之後,總算驅散掉發自身體中的惡寒。挽月從浴桶中起身,換上寢衣。玉屏提著一籃子食盒走了過來,“小姐,禦膳房給留芳閣的每位伴讀送來了夜宵,這是給您的,都是些新出爐的點心,還熱乎著呢。您用一些吧。”

挽月淡淡掃了一眼,沒什麼胃口,對玉屏吩咐道:“放到明兒就不新鮮了,你和南星分了吃吧。”

小姑娘家都愛吃,玉屏和南星麵露喜色。玉屏卻忽又皺了皺眉,“那這果脯蜜餞,要不要給您留著?”

果脯蜜餞?挽月擦了擦頭發,好奇地看去,都是些她平日裡常吃的霜糖陳皮、梅乾、杏乾之類的。她往下扒拉了一番,果然找到一張包糕點的紙,正麵畫著一隻香爐,反麵畫著四匹奔馳的駿馬。

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挽月頓覺好笑,這家夥還挺有意思。

許是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竟就挨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待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是被南星急促的聲音喊醒的。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挽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床畔的南星神色緊張,聲音急切。看到她睜眼睛,趕忙同她道:“今兒皇上同眾臣狩獵,遇見野狼襲擊了,老爺受傷了!”

“野狼?怎麼會有野狼呢?”挽月立刻從床上支棱起來,匆匆就要穿鞋襪。

玉屏一邊幫她穿鞋,一邊解釋道:“其實這南苑的山林除了有鹿、羊、兔等一些溫和的動物,本就會有許多凶猛獸禽,像什麼豹子、老虎、野狼、熊。狩獵是為了維持將兵們的血性,獨有的一種操練方式。可這回不知怎的,那狼野性非常,遇見射箭非但不跑,反而向射箭的人撲了過來。”

“快走快走!”

挽月慌不擇路,到鼇拜同納穆福所住宮室時,裡裡外外已是圍了不少人。“阿瑪!”挽月衝上前去,見鼇拜仍舊坐著,隻是胳膊上吊著個繃布,隱有血跡滲透出來。周遭班布爾善、濟世等人滿滿當當站了一屋子,聽見挽月的聲音,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

鼇拜看見女兒,“呦,月兒你來了。”

“您怎麼受傷了?”挽月心急如焚,先是看看鼇拜的傷口,接著左顧右盼尋找太醫的身影。鼇拜笑笑寬慰女兒道:“是納穆福去叫你的嗎?太醫都說了,就是點皮外傷,再用些藥歇息些日子就無大礙了。彆說是狼,老虎豹子你阿瑪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班布爾善在一旁直稱讚,“鼇中堂真乃我大清勇士也!先是兩度救過太宗,如今又從狼爪下救了當今聖上,有您這樣的股肱之臣,必護佑我大清繁榮昌盛!”

旁邊一眾大臣附和著。

“某在當時親眼所見,皇上受到野狼攻擊時,鼇中堂本不在身邊。那些個侍衛對著狼射箭,可有一匹狼似乎是狼王,竟是腿上中了一箭也不曾逃離,反倒向皇上撲了過來。鼇中堂從天而降,有如神兵,徒手與狼搏鬥,生生擰斷了那狼王的脖子。”

在場的人無不唏噓,仿佛聽說書一般。唯有挽月麵露擔憂之色,“阿瑪,您都多大歲數了?還逞英雄呢?”

鼇拜不以為然,“哎,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不墜青雲之誌。況且幾個狼崽子而已,不足為懼!”

挽月卻站在一旁動也不動,走不也不走,隻暗自打量著鼇拜和班布爾善的神色。

班布爾善的目光迅速在挽月臉上繞了一圈,旋即眼珠轉轉,忙道:“要不,咱們就先回去?讓鼇中堂好生歇息。”

“好好。”其餘諸人皆附和。

待人都走後,納穆福又謝了其他幾位來探視的大人,直到屋子裡隻剩下鼇拜和挽月,挽月坐了下來,開門見山道:“阿瑪,您還真是挺關心皇上哈?如此拚命地前去救駕!”

鼇拜不以為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當然信您的心是好的,可是……”挽月伏在案幾上,手托腮,試圖從鼇拜臉上看出端倪來,“您這不會是苦肉計吧?”

鼇拜訕訕笑笑,“怪不得班布爾善都說你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也彆這麼說你阿瑪,我真沒想眼睜睜看著皇上受傷送死,平日裡矛盾歸矛盾,可從來沒想過用這等下三濫的招數!萬一缺胳膊少腿……往後就九泉之下我也愧對太宗、世祖。”

“短時間內,他是真動不了您了。您這忠心表的……”想不信都難了。挽月看著那滲出的血跡有幾分駭然,“多疼啊!怎麼會有狼呢!”

鼇拜目色深沉,“月兒,往後進宮多凶險,你可遇事遇人多思量思量。”

“怎麼了?”挽月一聽這話必定和她有關啊!

鼇拜用剩餘的一隻好胳膊,掏出來一個荷包,正是昨日她的那隻,“裡頭有能吸引狼的香料,尋常人聞不出來。非得我這種久經沙場,在山野林間見識多了的老將才有可能識彆。”

挽月大駭,“這是郡主給我的,不可能是她要害人吧?”

“行宮人多手雜,有人借郡主之手也是有可能的。你彆忘了她的身份。”

“可這很容易查到她頭上啊,本來吳家就岌岌可危,豈不是往死裡葬送?”

“雖是招險棋,但若事成,卻是破壞極強。不論怎麼說,此人是想借你的刀。”

這倒真令挽月心裡警惕上了。竟然會有人惦記上她,利用上她,會是誰?

“誰都有可能。吳家人,準格爾的人,我的人,甚至皇家的人。我猜想,對方必定料定你和皇上關係密切,想要碰碰運氣,看你會不會贈送出去。假若沒有,說不定有後招;假若有,那邊順水推舟。”

她忽然想起,自己還將另外一個給了馬齊倒很多,“馬齊呢?他是不是也受傷了?”

“險些受傷,不過禦林軍及時射死了那些狼。”

“他能得罪誰?”

“他昨日得罪了僧格,他阿瑪得罪了吳三桂。”

挽月眼前不自覺浮現一張清瘦的臉,十指如行雲流水在琴上撥弄音律。

“女兒啊,聽說鑾儀衛一直在查咱們家,四處搜集證據。”

挽月聽到這個,雖是驚訝也是意料之中,葉克蘇對她極少有好臉色,不過是因為彼此有用才短暫合作,說他查鼇拜家,她一點不稀奇。

“阿瑪也不對你兜圈子了。我這出苦肉計有多少成效,全看皇上信不信我。但眼下你倒是有個絕佳的借口可以走近皇上身邊,令他消除大部分對你的懷疑。”

“是何借口?”

鼇拜看著女兒的眼睛道:“僧格咄咄逼人有意求娶和親,我猶豫,而你不願意。唯有天子能庇護,有時示弱反為前進。”

挽月的心再次惴惴不安,這事情果真比自己想得複雜多了。“若他同意呢,以此試探您的忠心,如您不忠,正好名正言順殺之。”

“兵權在我手中,軍中響應大半;準格爾兵強馬壯,皇上不會這麼做讓我們強強聯合。依阿瑪判斷,他多半會接納你,以此牽製我,最好能讓我先對付吳三桂。”後一句話是班布爾善同他說的,但鼇拜沒有對挽月說出口,隻要她能生下皇子,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昔有曹孟德將女嫁給漢帝,自己也可效仿。女兒他自然是要保護的,女婿麼,聽話最好。

見挽月未說話,鼇拜便同她道:“你且再回去思量思量,眼下正亂著,不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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