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請客 會不會有點甜了?(2 / 2)

“有何事請講。”

容若皺皺眉,心裡納悶,平日裡也不這樣啊!怪怪的。不過他是帶著正事來的,於是開門見山,同她一五一十講了。

才講到一半,挽月便急了,扇子也顧不上遮了,“不是這樣的!我有幾個膽子敢利用他給我當冤大頭?我橫豎是自己跟自己唱雙簧,何必多此一舉帶上他呢?”

納蘭容若沒有答話,反而笑出了聲,“看來京城近來不是時興扇子半遮麵,是時興牙疼嘴腫上火啊!”

壞嘍,剛才情急之下放下扇子,這副模樣全給人看見了。不過和容若說的事相比,醜模樣已經不算什麼了。

容若也並非不知輕重的人,笑了會兒後,便正色同挽月道:“可你的人確實主動找了曹寅,曹寅是個手頭沒那麼寬裕的,必然四處借。有那麼大能耐出的起又跟他關係熟的隻有皇上了。你不要告訴我隻是巧了,你沒想到。”

挽月麵露悔意,嘴一動一說話更疼了,“容若大哥,我跟您交底說個實話,是我讓人接近曹寅引他上鉤的,也確實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借著他搭上皇上。”說到這裡,挽月有點不好意思,“我隻是想用這種方式讓皇上也賺些銀子,他肯定用的是內帑銀。”

容若朗聲大笑,“我明白了,你這是變著花樣拍馬屁,結果不小心拍到了馬蹄子。”

話粗理不粗,挽月沒反駁。

容若又好笑又好奇,“你一閨閣小姐,阿瑪是輔政大臣,沒人比他官兒更大了,你瞎操的哪門子心?”

挽月沉著臉,心道:你們哪知道我的不容易?要不是穿越身份提前知道皇帝醞釀著辦鼇拜,她才不會上趕著討好他!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嘛!

“甭跟我裝,容若大哥和皇上關係那麼近,有些事兒咱不挑明,明著說彼此難堪。我阿瑪一介武將,打仗厲害,脾氣暴躁,又倔。聽說他老和皇上杠,我這不是怕麼!算我替他賠禮道歉了。”挽月說罷,縮了縮脖子。

容若豎起拇指,感慨一句,“孝女!想得也細膩長遠。這樣,這事兒呢有誤會,你這個心思雖然吧,有點……”他歪了歪頭,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形容。

猥瑣?無恥?

挽月腦子裡蹦出幾個詞來。想法確實很猥瑣,跟馬屁精賄賂上司一個樣。但彆人是為了升官發財,她是為了保命。

容若:“有點非君子所為,不光明正大。”

挽月:還是跟文化人打交道好,麵子給你留足了,罵人都好聽。

容若:“但我願意當個和事佬。趕明兒在八方食府擺個宴,把皇上邀出來,一道說開吧!”

挽月連連擺手,又重新拾起羽扇遮麵。“我這模樣有損聖人眼,還是再往後些日子吧!”這可是她最醜的時候,萬一給康熙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往後使美人計都不管用了!

容若製止,“要去要去!而且就得是這副樣子,什麼粉啊胭脂都不要,越憔悴越慘越好。我告訴你,皇上也上火了。”

“啊?”挽月大吃一驚,嘴一張又咧到了傷口,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就跟你這上火位置差不多,嘴角這兒,這半邊臉。”

挽月不由自主捂上自己臉,“被我氣的?不至於吧!”

容若想了想:“絕大多數應該是被你氣的吧!”

挽月嘴一撇,盈盈淚目就要下雨。

容若一笑,“逗你的!皇上憂心國事,近來江寧織造貪腐,牽連甚廣,偷交稅款,人證被滅口,皇上煩著呢。你隻占了一丁點。”

挽月知道他心腸好,是故意這麼說來安慰她的,心下不由感激,也放輕鬆了了許多。

翌日下傍晚,落日餘暉披在紫禁城的身上,給恢弘肅穆的宮殿暈染上秋的柔光。

這還是玄燁頭一回在這個時辰走在前門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條街上有古玩字畫、刀劍、客棧等大殿,也有沿街擺攤的商販。

“艾窩窩兒!驢打滾兒!豌豆黃兒!都新出鍋的,幾位爺要不要來一些?”

容若在前頭引路,“爺,咱到了。”

玄燁仰望眼前的酒樓,位置絕佳,坐落在最繁華的地段,有好幾層很氣派。大門牌匾上寫著“八方食府”四個大字。

他掀了下長袍的下擺,邁過門檻,外麵看著氣派,裡頭更是彆有洞天。一樓有不少四方桌子,這個時候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還有個台子有人唱曲,唱得是《遊園驚夢》,咿咿呀呀倒也婉轉。

“爺,樓上雅間。”

玄燁心情尚不悅著,一直打量著四周,跟著容若足足上了四層樓。

“平步青雲閣,兩位爺裡麵兒請!”

玄燁深吸了一口氣,邁進去前想了想,還是展開折扇,遮住了口鼻。

裡頭那倆人已經到了,看到皇上進來,曹寅撐著桌子站起來要給請安。玄燁擺擺手,示意微服出宮一切從簡。

他坐了下來,望了雅間一圈,皺起了眉,“她人呢?”

容若笑道:“我這就去叫。”

玄燁還是覺得心口憋悶,索性也不遮了,將扇子收起放在了桌麵上。不一會兒,挽月從外麵進來了。玄燁一瞧,她還躲在容若後頭、不大敢露麵似的!

“瓜爾佳挽月,給我過來!”

挽月向前挪了幾步。

玄燁氣不打一處來,“站近些,怕我拿你蘸醬吃麼?”

挽月直接走到了他跟前,同玄燁麵對麵坐了下來。

二人對視上的一瞬間,全都繃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挽月:哎呀媽,原來皇上也會上火!

玄燁:原來你丫也著急上火了,該!

笑過後,倆人都發現本不該笑,一個心想此時應當表現得害怕才對;另一個心道自己還想挽回麵兒呢,差點又丟麵子了。

容若打圓場,衝外頭喊了聲,“小二!給上一壺菊花茶,再來清炒苦瓜蝦仁兒、口蘑絲瓜湯、醋溜白菜、排骨蓮藕煲、牛肉蘿卜湯、冬瓜海米、荷葉蓮子粥粉蒸肉……”

曹寅忙阻止:“停停停!不是說好了你做東嗎?上全京城最好的酒樓,包最大的雅間兒,這都點的什麼菜呀!好歹……咱爺也來了,你就請我們吃這個?”

容若耐住性子同他道:“沒瞧見嗎?二位貴客都上火,得吃點清熱去火的菜,得把火氣給去嘍!去了就開心了!小二去準備菜吧!”

“好嘞!”

“怎麼著二位,攤開來說說啵,這火也該撒撒了,老憋著它就隻能發在口鼻目。”說著朝挽月使了個眼色。

挽月心領神會,忙苦著臉,“爺,我錯了。但絕沒有欺您、戲弄您的意思。我是無意中發現替我們家掌管布莊生意的宋掌櫃,過得特彆富,疑心他中飽私囊。後來發現背地裡人人都罵我們家,店大店多賣得還貴,旁人家也不敢低價出手。其實真冤枉!那宋掌櫃跟我們家說,進價就貴。我懷疑有貓膩,央求葉克蘇替我查查。

後就想著,鼇拜惡名遠揚,京中嚇唬小孩兒都要說,你再哭鼇中堂把你抓走!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我們家位高權重,那是我阿瑪戰場上拚來的功勳。但財多麼,背地裡看我們不順眼的就多多了。我就尋思,財得散散。”

“所以自己貼錢,寧可讓人家罵罵你家,看你家吃癟倒黴,不滿也沒那麼大了。你倒是鬼點子多。”

挽月:這不就是黑紅黑紅的公關手段麼!

她訕訕笑笑,“我確實想碰碰運氣,看能否拉您入股,不過不是為了坑您,是想帶您一起賺錢來著。”

“賺錢?”

“蜀錦啊!”挽月朝曹寅看看,“這幾日就能賺大了!不信你們看!我都謀劃好了,你們瞧好吧!”

玄燁和曹寅麵麵相覷,玄燁蹙眉,“即便如此,你目的何在?我還需要你帶我賺錢?”瞧不起誰啊?普天之下,誰比皇帝富?

挽月眨巴眨巴眼,“國庫錢再多,是您自個兒能挪用的銀子麼?那是公。我這不為了您的內庫銀麼,這是私。”

玄燁稀罕上了,講真的,後宮太皇太後,惠太後、往後的後宮,子女,除了內務府能出的定例,人情往來都從內帑。他給舅舅家,於私得從內帑,所以皇帝家也不富裕。“你倒是心細。但不對啊!你這可是公然行賄……皇上!”

挽月趕忙哭喪著臉認錯,“是啊!我一時犯糊塗,想替我阿瑪孝敬一下上峰。”

“上峰?”玄燁挑眉,“這說法真新鮮!

不新鮮!挽月心道:再過十來年,您還在位的時候,英國都要君主立憲,議會製了。我阿瑪也就是個給您工作的。其實怎麼說呢,曆史很難評判。如鼇拜的想法,保留輔政大臣權力,皇上繼續聽他們的群議,再定奪,一定意義上有近代思想的初期萌芽。

但上千年的封建君臣思想是根深蒂固的,皇權很難撼動,維護者也眾多。康熙不會同意,群臣不會同意。包括鼇拜自己也整不明白這個,他不會想著需要革新製度,隻會想著既然皇帝不同意我這樣,我就把他推翻了我自己當皇帝。

“我知道我阿瑪脾氣不好,固執又倔,常常惹您生氣。就想著用銀子討好一下您,也算替他賠罪了。”

玄燁徹底明白過來,反被氣笑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又看見其腮幫子腫著,著急上火的模樣,也怪可憐的。這兩日他自己也上火,知道滋味不好受,便也不那麼責怪她了。

隻在她那鼓起的腮幫子上輕輕一戳,挽月沒有心理準備,還是疼得往後縮了縮,叫了聲“哎呦”。

“好了,這是我跟你阿瑪之間的事兒,往後你不要再瞎操心了。”

挽月捂著臉,連連點頭。

看著也怪叫人心疼的。換成旁人,就如鼇拜那個大女兒一般,早就橫行京城,眼睛長在頭頂了。玄燁不禁在心裡感歎道:鼇拜你這人有這麼個閨女,白瞎了!朕往後要是也能有個這麼貼心的小格格該多好!

“客官菜來了!”

容若對小二笑著吩咐:“再上些糖醋排骨,櫻桃肉,蜜煎雞翅根兒、甜醬鮑魚。”

曹寅又不滿了,“會不會有點甜了?膩歪,我不愛吃這個!”

容若將蓮藕骨頭湯端到他跟前,“喝點這個,以形補形。”

曹寅樂嗬了一下,喝了半口放下了勺子,“罵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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