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陳襄接到上級通知,停止調查此案,同時收攏卷宗撤銷案件。即便他依舊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卻也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讓他繼續查下去,所有的文件符合規章製度,實驗過程中並無人員傷亡,而陸白本人簽訂過實驗協議書,自願獻身這場實驗,也無從詬病。
停止調查後的第四天,陳襄再次提了一點水果去醫院,打算看看陸白有沒有蘇醒。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總是對於這個陸白醫生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可迎接他的是空空如也的病房。
“昨天轉院了,是一家私人醫院。嗯.....具體的病房我就不知道了。”護士查了查檔案告訴他,“那家醫院非常私密,沒有相關的手續是無法進入的,這個我真幫不了您。”
“那你能查到辦理轉院的人是誰嗎?”陳襄追問。
護士點了點電腦屏幕:“這個姓不常見......稚建德。”
稚建德?陳襄眯了眯眼,稚榆?
*
窗外的雨星星點點地落在玻璃上,水珠凝結,印出房內昏黃溫暖的燈光。從10月到12月,再到昨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雨夾雪,淅淅瀝瀝到現在還沒停,像是青澀的少年撥動生澀的琴弦,打在窗戶上發出些許雜亂的音節。
床上的人像是被這聲音吵到,又或者覺得有些冷寂,他緊閉的眼眸動了動。
意識一旦回歸,感官則會跟著無數的記憶蜂擁而來,大腦像是個無底線的容器,將這些零散的,雜亂的記憶統統收入囊中,陸白的眉頭緊鎖,實驗的世界在腦海中一一旋轉播放,如同走馬觀花一般滾動,留下烙印。
而等記憶回歸到現實,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是誰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天花板上一片精致雕刻的
花紋吊頂,那個創意燈是得過獎的㈩㈩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拍賣價大約在六位數,且隻有唯一一盞。
陸白對於現世的記憶清晰而又準確,他不是大學生陸白,不是富二代陸白,也不是合歡宗陸白.....他是醫學生陸白,也是醫生陸白。
拿到博士學位的第一年,導師說有個朋友家的孩子患有較為嚴重的精神疾病,並且更換了許多醫生都沒能得到任何有效的治療結果,而且尋常的辦法對這個孩子完全無效。希望陸白能夠拿著最新得到的材料去試試。
陸白熱愛醫學,極度沉迷於鑽研精神方麵的疑難雜症,他走遍了很多地方查了非常多的書籍,找到一種藍色寶石模樣的特殊材料,其中蘊含的放射性物質對於一些特殊的病人,尤其是患有臆想症和分裂症格外有效。
他幾乎用自己所有的積蓄購買了這個拍到天價的石頭,為此還欠了不少外債,聽到導師的提議後逐步有了投入這場實驗的想法。
稚榆......
陸白眨了眨眼睛,將腦袋裡雜亂的經曆和情緒梳理乾淨,眼中隻剩下現實的房間,而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那個少年。
陸白第一次見到稚榆的時候,被少年的模樣所驚豔,他長得極為乾淨漂亮,五官眼眸隻有黑白兩色卻又顯得濃豔絢麗,他本該是個天之驕子,令大部分同齡人仰望的存在。
但隨即他就被稚榆可怕的精神狀態和傷害力所震撼,少年似乎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的人格分裂成各種角色,有單純可愛的學生,有陰冷可怖的殺人狂,還有自私膽小的盜竊犯,以及聰明至極的尖子生.......
他翻看了稚榆幾乎從小到大的所有資料,發現稚榆從小接受了非常嚴格的教育,父母家族從他體能到智能各方麵全麵培養,可他在十四歲那年第一次爆發病症,打傷了自己的拳擊教練,對方左眼球破裂險些失明,事後他絲毫沒有愧疚感;十五歲偷了班主任昂貴的筆記本電腦,從六樓丟下去摔得粉碎,他在天台上狂笑不止;十六歲和同學打架,一對五打斷了其中一個同學的腿,也被對方用刀子捅了三刀,縫針的時候還在笑;十七歲的時候半夜把從小照顧他的保姆從二樓推下去,摔成了粉碎性骨折,他拍著手在樓梯上麵給保姆唱兒歌.......
陸白當時看完稚榆的經曆之後腦子裡隻有三個字:神經病。
床頭邊上的手機震了兩下,吸引了陸白的思緒。
那是一隻黑色的全屏智能手機,亮起來的屏幕上閃著來電顯示。陸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他依舊記得這不是自己的手機,他甚至連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有些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發現自己還戴著氧氣罩,手背上也打著點滴。
摘了氧氣罩,他側頭看了眼手機,卻發現手機來電顯示的背景人物有些眼熟。
“原來在這裡啊。我還在想丟到什麼地方去了。”門口突然傳來青年的聲音,手機的震動戛然而止。
陸白轉頭,看到門口站著的熟悉少年。
稚榆舉著紅色的手機衝他燦然一笑:“好久不見沈醫生。我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