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院子,就看見裴行之在院子背對她洗臉,孟晚秋眼裡閃過一絲狡黠,悄悄放下背簍,對孟壯壯噓了一聲。
孟壯壯可是小姑的跟屁蟲,堅決遵守孟晚秋的指示,眯著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示意自己很安靜。
孟晚秋挽起嘴角,突然走到裴行之背後,猛地一下跳到了裴行之背上,雙腿夾著裴行之的腰肢,手抱住他的脖頸。
“哇哦,接住了──”
在孟晚秋靠近的時候,裴行之就已經聞見了她身上的味道,知道她這是又想惡作劇了,心裡自然樂意配合。
在她跳到他背上那一刻
,手迅速拖住孟晚秋的屁股,防止她掉下去。
旋轉一圈泄掉衝擊力,微微偏頭看著肩膀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對上那雙亮晶晶彎成月牙的大眼睛,裴行之寵溺一笑: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萬一我沒接住怎麼辦?”
孟晚秋嘟囔著嘴,“接不住我也不會摔倒。”
“嗯,你說什麼?”裴行之微微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警告。
孟晚秋腰肢立馬挺直,認慫的速度快得不得了,“我說知道了。”
裴行之鼻子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地輕哼,看不出來有沒有糊弄過去。
孟晚秋吧唧地一下,親在了裴行之的側臉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裴行之,眼裡帶著求饒。
裴行之勾起唇角,蹲下把孟晚秋放下來,輕咳一聲,“注意一點,還有孩子在呢。”
孟晚秋瞥了一眼孟壯壯,孟壯壯立馬捂上眼睛,奶聲奶氣地說:“小姑,你跟姑父繼續親親吧,我什麼也看不見。”
以前孟晚秋不怕裴行之,可是自從開葷之後,孟晚秋正是對這事上癮的時候,裴行之竟然用這種事情威脅孟晚秋。
最可惡的是,,裴行之還故意招惹孟晚秋,把她撩得□□焚身,卻偏偏不肯滿足她,惡劣得不行。
孟晚秋氣的牙癢癢,又不能把裴行之怎麼樣,隻能認命聽裴行之的話,漸漸被他拿捏住。
“對了,下午我要去一趟鎮上,你有什麼要買的嗎?”
裴行之低頭給孟晚秋擦手,聽到這裡抬眸看她,“又要去?”
孟晚秋抱住裴行之的手晃了一下,這是在撒嬌了。
裴行之歎氣,握住孟晚秋的手,叮囑道:“行吧,記得早去早回,去供銷社買點幾隻筆和本子吧,上次買的快用完了。”
自從選完記分員之後,裴行之就開始教孟晚秋讀書,從一年級開始,每個學科都教,甚至還偷偷教起了孟晚秋英語。
現在已經學到了初中的課程,其中孟晚秋學的最好的是數學跟生物,學的最差的是政治跟外語。
孟晚秋完全不理解這些歪歪扭扭的字母有什麼學的必要,怎麼幾個字母組合在一起就是這個意思,換了一個順序又變成其他意思了。
到目前為止,孟晚秋也隻會房子、樹、鳥、爺爺奶奶這些單詞,帶著一股濃重的口音,論裴行之怎麼糾正都沒用。
而且孟晚秋還有一點英文羞恥,不肯讀出聲音來,導致這門課的進展是最慢的。
但是與外語相反的是數學,孟晚秋對數字幾乎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對於各種複雜的幾何圖形乃至於代數都能很快弄明白,還能舉一反三。
裴行之都自愧不如,如果不是他比孟晚秋學得多、學得早,恐怕他也很難繼續擔任孟晚秋的老師。
裴行之時常想,如果高考能夠恢複的話,他一定會帶著孟晚秋一起考大學,一起考到首都。
每每這時,裴行之腦子裡就會響起江秀秀說過的話,她說國家後麵一定會恢
複高考。不過江秀秀這人邪乎得很,裴行之不敢把她的話當真,隻不過心中難免還是有期待。
中午在家裡吃了午飯,沒見到孟愛國,孟晚秋才知道原來她爹去鎮上接知青去了。
上次孟愛國說知青是秋收的時候來,看來距離秋收也不剩幾天了。
裴行之把付奶奶要寄的東西綁在車後座上,確定不會掉下來後,跟孟晚秋說注意安全,不要搭理其他陌生人,巴拉巴拉說個沒完。
孟晚秋耐著性子聽裴行之講,自從有一回她在鎮上碰到了江秀秀的堂哥,那個叫江博的男人,回來跟裴行之說起這事後,裴行之就有了這個嘮叨的毛病。
為了能一個人自由的去鎮上,孟晚秋隻能再三保證再也不跟對方講話,裴行之才放過她。
孟晚秋扶著自行車走了兩步,借著慣性就坐了上去,腳蹬得飛起,迅速消失在裴行之的視野裡。
裴行之眸色暗了暗,其實他隱約感覺孟晚秋瞞了他什麼,明明一路上都是騎車,為什麼鞋子上會出現黑泥。
顯然,孟晚秋肯定去了其他地方,裴行之試探過孟晚秋,說想要陪她去,但是被她拒絕了。
孟晚秋的隱瞞,讓裴行之心中堆積了很多陰鬱,現在被他隱藏地很好,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這隻是在掩耳盜鈴罷了。
一座暫時沉眠的活火山,隻待時間到了,總會爆發出來。
孟晚秋在鋪滿石子的大路上,飛速駛過,速度很快,感覺下一秒,踏板就要被她蹬得冒煙了。
自從家裡的自行車買來後,孟晚秋馬上就學會了怎麼騎,又知道了鎮上的地址,隔三差五就要跑一次鎮上。
孟晚秋體力好,騎自行車來回一趟比彆人快了一個小時,因為不需要更多時間,她更愛往鎮上跑了。
孟晚秋沒敢告訴裴行之,她發現了一個好地方,那就是廢品站,每次去鎮上都是去撿漏了。
起初,孟晚秋並不知道廢品站的貓膩,直到她去鎮上時碰到了江秀秀,對方竟然在跟黑市的人來往,跟人偷偷做生意。
孟晚秋震驚不已,同時心裡對江秀秀也很佩服,她一個女人膽子竟然那麼大,前腳才經曆了那種事情,不好好家裡休息,竟然還敢跟黑市的人合夥做生意。
反正她是不敢頂風作案,裴行之賺的錢已經夠她花銷,不需要冒著風險去投機倒把,萬一牽連到家人,孟晚秋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
因為這件事,孟晚秋突然對江秀秀產生了好奇心,就一直跟在她後麵,發現了江秀秀有逛廢品站的習慣。一開始孟晚秋還納悶,江秀秀怎麼看也不像那種喜歡撿垃圾的人,那麼她為什麼要去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晚秋也去了廢品站,粗略一看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仔細一瞧後,孟晚秋就動不了腳了。
許多古籍字畫雜亂無章地被仍在地上,還有的竟然被拿來墊桌腳,甚至她還看見了幾本醫書,被人撕成了幾半,孟晚秋心疼地直抽抽。
忍住衝上去的衝動,孟晚秋知道這些是不能放在明麵上的東西,決定找機會把這些東西弄走。
從廢品站離開之後,孟晚秋知道了江秀秀為什麼來這裡,原來是為了撿漏。
孟晚秋並不高尚,她雖然有心收集那些古籍,但是自然也不會放過那些古董。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個道理孟晚秋是懂的,她是經曆過古代的人,那些古董的具體年代、詳細來曆她不清楚,但是是真是假,孟晚秋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就因為這件事,孟晚秋才會經常往鎮上跑。不過孟晚秋可不敢把東西往家裡放,而是在清河村和紅山公社之間的這段路上的山裡,找到一個隱秘的山洞,把淘來的古董書籍放到了裡麵。
同時,孟晚秋還配了一種致幻的香,每次去廢品站的時候都會佩戴在身上,讓廢品站的工作人員忘記她的長相,後期甚至會忘記她來過這裡。
做足了準備,保證不會出事之後,孟晚秋才敢從廢品站帶走那些‘贓物’。
接著孟晚秋就去了郵局,把付奶奶的寄給孫女付香的包裹寄到省城。貼郵票的時候,孟晚秋想起裴行之講起他小時候有集郵的愛好,就想著給裴行之買一版。
“你好,我想買一版郵票可以嗎?”
孟晚秋對櫃台裡麵的工作人員說道。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小夥子,看清孟晚秋的長相之後,臉唰地一下通紅,低著頭不敢看她。
心裡嘀咕著不知道這姑娘有沒有對象呢?就聽見孟晚秋說想要買郵票。
“那個,不好意思,不能隨意購買郵票,需要公社革委會開的證明才行。”
小夥子的臉更紅了,覺得對不起眼前的漂亮姑娘。
“哦,這樣嗎?”
孟晚秋的眼皮耷拉下來,秀氣的眉毛垂下,整個人沒精打采的,可憐極了。
小夥子的心臟狂跳,大腦飛速轉動,在想該怎麼安慰眼前的女孩。
忽地,腦中什麼一閃而過,被他牢牢抓住,隨即驚喜道:
“有了!”
因為聲音有些大,吸引了周圍其他人的視線,小夥子感覺自己腦袋要冒煙了,降低聲音,“那個,你等我一下。”
說著,小夥子起身離開,回來手裡拿著一版紅彤彤的郵票,他遞到孟晚秋手裡,“這版郵票放在局裡很久了,因為印錯了,所以一直沒用掉。這個你看需要嗎?”
孟晚秋低頭看著手裡大紅的郵票,上麵印著一直大公雞圖案,孟晚秋認識這個,這是現在國家的領土的形狀,從小孟愛國就告訴過他們。
纖細白皙的手指從圖案上滑過,紅白對比十分明顯,小夥子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謝謝你,這版我要了,多少錢?”孟晚秋笑著問。
小夥子摸摸耳朵,聲音低得像貓一樣,“一版十枚,一枚八分,一共八毛錢。”
孟晚秋利落地把錢遞過去,朗聲笑道:“喏,你收好。”
付奶奶的東西也寄好了,孟晚秋也準備離開,轉身走了幾步後,突然回頭,對幫忙的工作人員再次感謝:“真的太謝謝你了,祝你以後工作順利!”
小夥子臉上的紅暈本來已經褪去,這會兒L又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他張了張嘴,“你,你……”你有沒有對象啊。
隔著玻璃擋板,孟晚秋聽不太清,但露出了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然後轉身離去。
這一笑,瞬間驚豔了年輕的男人,讓他失神了很久,等到他回過神,找出去的時候,外麵已經沒了孟晚秋的身影。
很多年以後,年輕小夥子成家立業,有了妻子孩子,孩子長大又結婚生子,當他白發蒼蒼看著電視裡那道風華依舊的身影,以及對方身邊那位國之重器,他忽然慶幸起當年他沒有不自量力說出那句話。
能夠配得上她的,也隻有像這樣偉岸強大又睿智的男人吧。
這是未來的事情,暫且回到現在。
離開鎮上上,孟晚秋去了她放‘贓物’秘密基地,處理掉路上的痕跡,才騎上車準備回家。
而在距離孟晚秋不遠處的前方,孟愛國正在為這群不省事的知青弄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