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門從裡麵落了栓,曹勳試探著去推內室南麵的幾間窗,居然有一扇是虛掩著的。
曹勳便從這扇窗翻了進去。
雲珠睡得很香,隻是再香,當身上突然多了一條頗有分量的手臂,脖子也被人親了幾口,雲珠還是醒了。
她恍惚了一會兒,突然想起昨晚曹勳是歇在前院的!
在她身體緊繃起來的瞬間,曹勳及時道:“是我。”
雲珠鬆了一大口氣,跟著又冷笑起來,一邊扯開他的胳膊拉開距離,一邊諷刺道:“你不是睡前院了嗎?為何又跑了過來?”
當時他一身酒氣,說話也不中聽,雲珠很是不待見,得知他睡在了前院,雲珠隻覺得高興。
但曹勳肯定是因為惱她才不過來的,不提他有什麼理由凶她,他又憑什麼覺得,她的床是他想棄就棄、想來就來的?
雲珠翻坐起來,指著外麵道:“哪來的回哪去,這幾日我都不想跟你同床。”
曹勳就猜到她會如此,這是他將她堵在床上了,換成白日,她可能會當著丫鬟們的麵跟他吵。
曹勳也坐了起來,試著去拉她的手。
雲珠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國舅爺的手長,骨節也長,又是握慣了刀劍的,哪怕手處的骨頭也硬如銅鐵。
雲珠這麼狠狠一打,曹勳疼不疼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心可是火辣辣地疼!
她暗暗咬著牙不肯露餡兒,隻氣得罵他:“彆碰我。”
曹勳猜測道:“是不是打疼了?”
雲珠:“跟你沒關係,你趕緊走。”
曹勳:“行簡他,可能確實撐不到明年生辰了。”
雲珠愣住了,看著那道垂首靜坐的模糊身影,再想到神色蒼白笑起來卻叫人覺得溫潤如玉的張行簡,雲珠心裡也不太好受:“你,你不是說休養好了,還有三四年?”
曹勳:“那是禦醫拿來安慰人的吉祥話,一年才是最可能的情況。”
雲珠:“行,我知道了,他是可憐,可我同情柳姐姐有錯嗎?你為何要凶我?”
曹勳:“你沒錯,是我喝多鑽了牛角尖,剛剛酒一醒我就來找你賠不是了。”
雲珠舒服了一點,但還是諷刺道:“喝多了就可以亂發脾氣嗎?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故意喝醉了,再借著酒意無緣無故罵你一通,醒了隨便賠個不是,你就得寬容大度地原諒我?”
曹勳:“酗酒傷身,隻要我哪裡做得不對,你可以隨便罵,不用故意去喝酒,為了罵我傷了自己不值得。”
雲珠:“……”
曹勳:“我不記得嶽父的生辰,是因為嶽父慶生時沒有邀請過我,我無從知曉。”
他與李雍差了十歲,雖然見麵都以兄弟相稱,但平時並玩不到一處。
雲珠:“……我爹三月生辰,今年的早過了,怎麼邀請你?況且他現在的年紀,也不會特意慶生,都是自家人吃頓席麵就算了。”
曹勳:“就算嶽父不想慶生,你我做子女的,以後每一年也都該預備上壽禮。”
雲珠:“……”
到此時,她心裡的氣火已經隻剩兩分。
“你給張侯爺的壽禮是什麼稀奇物嗎,我連看一眼都不行了?”
曹勳沉默片刻,道:“清河九歲時頗為頑劣,有一次被顧老罰跪祠堂三日,行簡聽說後,翻牆溜去顧家祠堂,送了一隻燒雞給他。我畫的便是當時的情形,不給你看,是怕在你麵前損了他一人的威嚴。”
雲珠確實想不到溫文爾雅的顧清河居然也跟自家哥哥一樣被罰跪過祠堂,更想象不出蒼白體弱的張行簡還揣著燒雞翻過牆。
她被逗笑了,瞪曹勳:“哪有你這樣的,這算什麼壽禮?”
曹勳:“能讓他觀後會心一笑,便是送對了。”
雲珠哼了哼,重新躺了下去。
曹勳抱過來。
雲珠還是推他:“不是喜歡睡前院,何必又來跟我擠一張床。”
曹勳:“你以為昨晚我不想過來?你連下車都沒等我,分明是氣上我了,我當時又醉得厲害,怕多說多錯,不如讓你先好好睡一覺,醒了再來賠罪。”
雲珠:“嘴長在你身上,當然隨你巧舌如簧,依我看,你分明是氣我沒叫你一起下車,故意也用那種方式冷冷我。”
曹勳捏她的手:“我知道你巴不得清靜一晚,怎麼會覺得分開一晚能冷到你?是你常用這種手段懲罰彆人,才用同樣的心思來揣度我。”
雲珠咬唇,不得不說,以前曹紹哪裡叫她不滿意了,她確實會故意冷著他。
“算了,我繼續睡了,你愛睡不睡,彆來纏我。”
曹勳配合地鬆開她,往外挪了挪。
小夫人的氣息很快就變得綿長起來。
曹勳看向漸漸亮起的窗外,八月十四,今日該陪她回趟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