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口等著他們的卻不是來時坐的馬車,而是一匹毛發黝黑的高頭駿馬,正是曹勳的坐騎。
雲珠疑惑地看向身邊人。
曹勳笑道:“先前你惱我隻管陪二弟跑馬,今晚月色好,我也陪你去城外跑跑馬。”
雲珠半是意動半是猶豫:“回來得多晚了?就怕城門都關了。”
這三晚解除宵禁,城內百姓夜裡可以隨便活動,城門還是要關的,隻比平時晚關一個半時辰而已。
曹勳將她扶到馬前,在她頭頂道:“不回來了,今晚宿在莊子上,明日陪你去登山賞秋。”
這正是雲珠原本對今日的計劃,她跟曹勳發過牢騷,沒想到他雖然遲了一日,卻依然安排上了!
因為今晚的裙子比較繁瑣,雲珠側坐在了曹勳前麵。
到底是晚上,花燈稀疏的地段,月色也無法完全驅走黑暗,街上的百姓隻見一匹駿馬不緊不慢地跑過,根本看不清馬上的男女是誰。
直到來到城門前。
大國舅曹勳的臉就是最好的腰牌,兩個守城兵認出他,立即讓開地方放行。
出了城,雲珠才徹底放開了,大大方方地環著曹勳的腰,頭抵著他寬闊的胸口。身下的馬鞍隨著駿馬的步伐規律地移動著,半空的金黃滿月好像也在隨著他們的位置跟著移動,曠野平坦遼闊,少了京城高高矮矮密密麻麻的房屋院牆,清幽的月色也變得壯觀起來。
雲珠看得都要癡了。
曹勳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梢:“往年中秋,可這般出過城?”
雲珠搖頭,除了偶爾隨著母親去莊子上小住兩日,雲珠就沒在夜裡離過京城。
“在外麵看,月亮好像更大了。”
“草原上的月亮更大。”
雲珠的視線從月亮上收回,仰頭看頭頂的男人:“你在邊關時,喜歡賞月?”
中秋賞月,似乎總會與思鄉聯係到一起,而前麵十幾年的曹勳,確實背井離鄉。
曹勳看眼月亮,道:“不曾特意賞過,隻是在邊關也有應酬,吃席回來,會看上幾眼。”
雲珠心中微動:“什麼席?是不是有歌姬獻舞那種?”
曹勳笑了,笑聲帶起胸腔震動。
雲珠還在等著他的回答,這男人卻一把托起她的下巴,不容拒絕地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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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冷的月光照進窗,也照清了負手站在窗邊賞月的探花郎。
曹紹無法控製自己的念頭,眼前腦海全是雲珠親昵地依偎在大哥身邊,非要喂大哥吃蟹黃的畫麵。
曹紹很清楚,雲珠是在故意跟母親對著乾,誰讓母親先挑釁的她。
曹紹不知道母親會不會羨慕那樣的恩愛,他卻羨慕極了,恨不得取代大哥的位置,真能那樣,雲珠想要什麼他都會主動送給她,不需要嶽父刻意叮囑,也絕不是什麼為了在母親麵前維護她的驕傲。
如果是謝琅,謝琅隻會羨慕。
曹紹不一樣,他還有痛苦,因為雲珠最初想嫁的就是他,他有機會得到了,卻偏偏弄丟了。
夜色漸深,曹紹孤孤單單地躺到床上,輾轉反側地睡去,等到天色重新變亮,他還要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好去正院陪母親、兄嫂用飯。
隻是他還沒出發,正院就派了丫鬟過來傳話:“國舅爺昨晚帶夫人出城賞月了,說是今日傍晚再回來,叫太夫人與您按時用飯就好,不必等他們。”
曹紹笑道:“好,知道了。”
丫鬟完成差事,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曹紹的笑容也消失了。
大哥不是有那種雅興的人,一定是雲珠拉上大哥出城玩的,她本就是愛玩的性子,出嫁前多少還要顧及些閨秀的名聲,現在成親了,大哥又因為對寧國公府的愧疚願意縱著她,她當然要隨著性子玩個痛快。
“我一定會嫁一個比你更叫我喜歡的夫君。”
曹紹悲哀地想,雲珠已經找到了。
就算雲珠真嫁了他,他還要受母親約束,無法像大哥那樣,可以做他自己的主。
這樣的大哥,雲珠怎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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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李雍所料,過完中秋,元慶帝果然頒發旨意,要去南苑秋獵。
南苑就在京城南邊二十多裡外,湖泊眾多,草原遼闊,亦有陡峭山嶺,乃前朝留下來的帝王狩獵之地,大夏建國後,老祖宗們也喜歡狩獵,特意將南苑獵場的範圍擴大了幾十倍,並在南苑修建行宮殿宇,以供帝王後妃、皇親國戚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段時日。
寧國公府、定國公府都在隨行勳貴的名單上,且是可以帶上家眷的那種。
雲珠一收到消息,就開始準備要帶過去的衣物了,光馬裝就帶了四五套。
曹勳看著她提著一件件裙子在鏡子前照來照去,好笑地提醒道:“皇上有意在這次隨行的閨秀裡為大皇子選妃,你莫要太過出風頭,好歹給其他閨秀留點表現的機會。”
雲珠在鏡子裡瞪他:“我長這樣,隻要去了風頭必然會落在我身上,大皇子再糊塗也不會看上我這個有夫之婦,你亂操哪門子的心。”
曹勳:“我是怕你被其他閨秀嫉恨。”
雲珠:“她們嫉恨能管用的話,我早重新投胎千百遍了。”
曹勳:“……”
雲珠比對過一條裙子,見國舅爺還在用一種情緒難辨的眼神看著她,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雲珠想了想,故意抱著裙子歎道:“罷了,你真那麼擔心的話,我不去了,省著妨礙彆人。”
曹勳淡笑。
這一去就要在南苑待上半個月,她不去,閨秀們是高興了,苦的是他。
他將作嬌的小夫人抱到懷裡,專往脖子最嫩的地方親:“去,誰不去你都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