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興帝攔得情真意切:“舅母免禮。”
雲珠便隻是曲了曲膝,一雙桃花眸望向正院,一副急著去看父親又不得不等著小皇帝指示的楚楚模樣。
乾興帝善解人意地道:“國公爺傷得不輕,舅母快去看看吧。”
雲珠這才重新跑了起來。
乾興帝回頭,看到美人舅母飛揚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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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珠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嚴重的傷,血淋淋的,皮肉翻卷。
李雍就看著女兒一句話不說,隻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淚,比小兒子離京的時候哭得還凶。
屋裡沒有外人,李雍低聲安慰女兒:“不哭不哭,爹爹是故意的,與其等著皇上找借口罷我的官,不如我自己退下來,至少保住了體麵。”
雲珠:“我寧可您不要體麵,也不想您傷成這樣。”
李雍:“這點傷算什麼,更重的複山都不知道受過多少,他比我小都熬過來了,爹爹更不怕。”
雲珠聽不進去那些,撲到了母親懷裡,不理父親了。
孟氏摸著女兒的頭,看著床上的丈夫,歎道:“行了,你弟弟去了貴州,你哥哥去了撫州,你爹以後就待在家裡養病,皇上暫且不會再針對咱們家,我這心總算可以踏實一陣了。現在娘不擔心家裡,就怕你在外麵受氣。”
全京城的官民都知道寧國公府再難恢複曾經的風光了,那些總是被女兒壓著的閨秀小夫人們,定會趁機打壓女兒一番,哪怕隻是口頭上的嘲諷奚落,孟氏想象著都難受。
雲珠抹掉眼淚,一雙眸子被怒氣點亮:“誰敢在這個節骨眼招惹我,我定然半點麵子都不給他們留!”
娘家無事,她心情好,脾氣也更寬和些,現在哥哥弟弟遠赴他鄉,爹爹也傷了,雲珠正難受著,自然沒有心情再寬容待人。
孟氏怕的就是這個:“千萬彆,咱們家已經這樣了,以後隻有複山能護著你,可他權勢再大也要顧忌名聲,你真一時不忍打了彆人,人家再去複山麵前告狀,一次兩次複山能忍,次數多了,他也會覺得麻煩,白白壞了你們夫妻情分。”
雲珠:“誰要他護了?男人打架鬥毆隻要不出人命都沒事,我打上趕著招惹我的人怎麼了,哪條律法不許了?他要是嫌麻煩,那我就跟他和離,反正誰也彆想踩到我頭上。”
孟氏:“……”
李雍擺擺手:“好了,你們娘倆都少說兩句吧,不是來探望我的嗎,怎麼扯那麼遠去了?”
雲珠現在就不能去看父親,不然一瞧見那傷,她的肩膀便也跟著犯疼。
曹勳也得了消息,隻是他不能擅離職守,下值後才騎馬直奔寧國公府。
他猜得到嶽父為何要挨這一刀,便隻囑咐些養傷事宜。
李雍低聲道:“形勢如此,你隻管做好你的國舅,儘量教導皇上做個明君,不用想著幫扶我們什麼。”
曹勳頷首:“嶽父放心,我有分寸。”
李雍再把女兒叫進來,讓女兒今晚就隨女婿回去,以後沒事也少往家裡跑。
雲珠不肯走。
曹勳硬是把人抱了出去,院子裡的下人們見了這一幕,紛紛低下頭。
雲珠心裡難受,手打在曹勳肩膀:“我爹傷成那樣,我在家裡住幾晚怎麼了?”
曹勳隨她打,繼續往外走,聲音沉冷:“住了又如何,你會醫術,還是比嶽母更會照顧人?”
雲珠:“至少我能時時刻刻見到我爹,不用空惦記。”
曹勳:“我娶你是為了讓你照顧我,不是讓你天天惦記娘家。”
雲珠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見曹勳麵色陰沉,再加上那難聽的話,她更是不肯隨他回去了,掙紮得越發厲害。
於是,寧國公府的下人與守在外麵的護衛、左鄰右舍探頭探腦的小廝,就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強壯健碩的國舅爺卸去溫雅的一麵,手段粗魯地將寧國公府的嬌小姐塞進了馬車。馬車駛出這條街前,裡麵還隱隱傳來嬌小姐的哭罵。
他們想象中的嬌小姐,可能被國舅爺攥著手腕按在坐榻上,甚至可能被國舅爺甩了耳光。
事實是,曹勳一進馬車就把雲珠抱在了懷裡,扣著她的兩隻手隨便她罵,等馬車離開這條街,曹勳才捧住小夫人的臉,低聲哄道:“剛剛是故意那麼凶你的,叫外人知道我並不高興你住在娘家,嶽父他們才更安全。”
雲珠不再掙紮,也沒有力氣了,隻倔強地看著他:“難道我以後都不能回家了?”
曹勳:“可以,逢年過節都可以,彆太勤就好。”
雲珠:“那我是不是還得夾著尾巴做人,彆人奚落我我都乖乖聽著,免得給你添麻煩?”
曹勳:“不用,隻要你高興,尾巴翹上天我都幫你舉著。”
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