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附近沒有其他閒雜人員,所以微生雪走得略遠了些。
她拒絕了帶路的宮人侍從,沿著黃土小道溜溜達達地走著。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欣賞“修仙界”的風光。
白色的雲像棉花糖似的一團一團地聚在一起,迎麵吹來的風中帶著清晨泥土和草木的氣味,帶著盛夏獨特的燥熱。
微生雪張開五指在風中穿過,搖動的草木述說著隻有她能聽懂的語言。
“呀!這麼有趣啊。”她指尖輕點葉片,一縷極淡的靈力湧入其內,讓本就繁茂的大樹更加青翠,“真是有意思的地方。”
微生雪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草葉黃了,給一縷靈力;看到有人摔倒了,順手扶一把;看到驚馬了,暗中安撫一下……
所有見到的事她都要摻和一腳。
跟在她身後的侍從麵麵相覷,卻也沒敢說什麼,隻在她快要走出行宮範圍時提醒了一句。
平原地帶的田地連綿成一片,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和草地,田地裡耕作的人□□著身體,隻在身上關鍵部位圍了布。
微生雪一愣。
這有點過於奔放了嗷。
他們埋頭在田地裡,對路過的一行人表現出不知是麻木還是無視的狀態。
微生雪上前幾步,走到農田旁,大概是農田吧,她看到不遠處有人在除草。
三四種作物混雜著種在同一塊田裡,稀稀拉拉地掛著不多的果實,她伸手捏了捏,一株上有三分之一是空殼。
“這是他們種的糧食嗎?”她跟身後的侍從確認。
“是的。”侍從帶著驕傲的口吻,“皇帝陛下在各地設農官,指導黔首農事。這些糧食長得很好,不出意外,今年會有不錯的收成。”
微生雪看了手邊稀疏乾癟的作物一眼,很想問一句:你認真的嗎?
一畝地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兩百斤糧食,少種幾畝都填不飽肚子。
說來慚愧,她雖然是最適合種植的木係異能,卻是戰鬥係的,連主要作物的種子都認不全。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估算個大概,麵前這一片,到了成熟季最多有一百多斤的畝產,要是再遇上雨水不足或太足,連一百斤都穩不住。
微生雪看著麵前依舊一臉驕傲的侍從,默默轉臉翻了個白眼。
看起來好像很懂的樣子,誰知連這麼明顯的減產都看不出來。
嗬,無知的蠢貨。
真是讓人沒有交流的欲望。
微生雪起身沿著田埂踱步,路過好幾個人,一個個都埋頭苦乾,讓她想打聽下情況都不好意思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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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外,一群打扮得飄逸仙氣的人正環顧四周。
“不是說新人在行宮外嗎?人呢?”
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擰著眉,不滿地道。
他趾高氣揚地指使門口的守衛:“喂,你過來。”
被指到的守衛走過來行禮:“仙師。”
“聽說陛下帶回來的人出關了?”山羊胡子拉長聲調,帶出漫不經心的傲慢,“本仙師還等著與他坐而論道呢,這麼久了,也沒見到人。”
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指責新人不懂規矩,不知道來拜山頭。
守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隻道:“仙師之間的事,小人不知。”
山羊胡子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甩袖而去。
“我聽說那位道友沿官道而行,不如我等去尋尋他吧。”
說話的是前不久剛來的徐生,但他深受始皇寵信,又有真本事在身,後來者居上,在方士中也聚了一些擁躉。
眾方士架著車而去,目送他們離去的守衛狠狠翻了個白眼,跟旁邊的同僚吐槽:
“本事小小,架子倒端得高。仙人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哪像他們一樣。”
“小聲點。”畢竟也是陛下寵信的人物,收拾他們這些小蝦米足夠了。
被提醒的守衛抿抿嘴沒再說話,但心裡卻偏向卻更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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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方士互相吹噓著,一路順著痕跡往前走。
“徐道友那一手‘神仙箴言’冠絕天下,我就沒再彆的地方見過。”
這說的是徐生在麵見始皇時展露的神跡,讓發光的字在大鼎上方浮現,如仙言神語。
被恭維的徐生捋胡子微笑,這一手是他煉丹時無意中發現,憑借此術一舉成名,從未被拆穿。
幾人說著說著就聊到新來的那位:“聽說是突然出現在泰山,能催生草木。這如何能辦到?”
旁邊的山羊胡子嘿嘿笑了兩聲:“在座的各位誰沒有一手匪夷所思的本事,都說是神仙所授,實際上嘛嗬嗬。”
這話一下子就戳中了大家的心理,一時間笑鬨之聲又重現。
隻有徐生倚在一旁的車架上,心中浮現幾許不妙的預感。
自泰山下來已有月餘,但陛下來催金丹的次數比上泰山前少了整整八次,尤其是一個月前開始,來傳話的宮人態度變得有些微妙。
恭敬依舊,卻多了,多了……他皺眉想找出個形容詞,卻發現這種微妙的變化無法用言語形容。
徐生按下失律的心跳。
要不把海外仙山的事提前?
耳畔突然傳來喧鬨聲。
“怎麼了?”回過神的徐生扯住一人詢問。
被他拉住的那人眼睛瞪圓、鼻翼開合,整個人都呈現出震驚過度的模樣。
“有人說新來的道友是女人!”
第一句話出來,他就跟倒豆子似的停不住了,臉上還帶著曖昧猥瑣的笑:“難怪藏著不讓見人,原來是……嘿嘿嘿。”
“枉我還以為她是哪個同行,原來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貨色,貧道不屑與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