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預料之外的發現讓整支隊伍的氣氛沉悶起來,車隊安靜地碾過官道,抵達最近的縣城。
城門口很熱鬨,是節日附近時段特有的人山人海。仰賴車隊中有好多匹馬,他們得以走特殊通道進入城池。
主乾道兩邊就有不少商鋪,來往的人群也沒有被欺壓的惶惶不安與長久奴役的麻木死寂,隻看表麵,這裡的縣令應當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官。
微生雪掀起簾子一角觀察,她的注意點與其他人不同,視線落點在兩旁的小攤位上。
有些占據了一部分的大道經營,部分位置還在原地留下了明顯的桌椅印子,應當是長期擺放才會有的痕跡。
這是一個商業相對繁華,且極少有人鬨市縱馬的地方。
這顯然與地方官的嚴格治理息息相關。
從這些細節也可以看出,這裡是真的還算安居樂業。
那城外那些連農具都配不齊的農人又是什麼情況?那可不是一個兩個,入目所及幾乎全都是一個裝備。
“去縣衙。”前頭傳來扶蘇的吩咐聲。
於是車隊分開,商隊帶著人去找落腳點,其他人則前往縣衙官府。
但馬車還沒靠近就停了下來。
“少爺,前麵過不去了。”車夫在車廂外稟告。
扶蘇眉頭一皺:難道有人提前得了消息,來堵路了?
“發生了什麼事?”
車夫道:“前方大量黔首聚集,連人過的路都快沒了。”
扶蘇掀開簾子一看,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去探聽一下,發生了什麼,這些人因何聚集。”
於是剛才去找農人的車夫又一次淪為跑腿,噠噠噠地跑到人群裡,隨機抽取一名幸運兒L遞上一把小零嘴。
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有價值,所有好吃的東西都是寶貝,經過大廚精心炮製的小零食顯然非常有市場。
車夫隻是遞了一把過去,那人就打開了話茬。
“在這裡乾什麼?看熱鬨啊。”那人帶著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今天縣太爺要斷案子,我們都來看看。”
車夫有些驚奇,民避著官走,這幾乎是常事了,還是頭一回遇到上趕著見官的。
他意識到,關鍵點來了,忙追問道:“你們不怕嗎?我家那邊官吏可凶了。”
那人三兩口把手中的零嘴嚼吧嚼吧咽下去,用空出來的手拍拍車夫的肩膀,“沒見過吧,那你可要好好長長見識了。”
“我們縣太爺可是數一數一的大好人,他才不會生氣哩,隻會嫌我們來得不積極。裡頭快開始了,你跟著我,我帶你找個好位置,肯定能聽清楚衙役的聲音。”
車夫問:“他們要說什麼?”
那人道:“說秦律。那東西太難學了,我們都記不住。這位縣太爺來了之後,就用法子讓我們來看他斷案,每次斷案子都會讓衙役在外邊喊犯人違反了什麼什麼律法,我們一邊看熱鬨一邊聽,就記
得牢牢的了。”
車夫又與他聊了幾句,就找機會脫身回到了馬車前稟報。
扶蘇聽完沉吟道:“若真如他所言,那這位縣令當真是位優秀的人才。”
“去後邊知會一聲,問問仙人,要不要下去看看。”
這點距離對微生雪來說完全不成問題,她甚至比扶蘇更早聽到車夫與那人的對話,此時遣人來問,她就順勢答應了。
她瞧瞧外邊人的模樣,再看看她們這一行人的外貌打扮,直接掐訣每人施了一個斂息訣。
斂息訣,降低存在感的術法。
憑借著微生雪作弊般的靈力開道,一行人成功擠到了最前邊,占據縣衙大門外的最佳圍觀位置。
縣衙內兩排衙役拄杖而立,縣令一身官服坐在上首,匾額高懸房梁,幾位當事人被圍在中間,顯得這一幕壓迫感十足。心理素質一般的人,隻在裡麵待著就要撐不住將真相說出來了。
這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公堂。
不過今日這審判的對象似乎有些不同。
兩對年紀不大的男女站在下方,邊上還有一個衙役打扮的人抱著一個繈褓,看起來像是人販子捉拿現場。
她凝出一截樹枝,戳了戳邊上的當地人,問道:“今天審的是什麼案子?”
那人正伸長脖子往裡頭看,在斂息訣的作用下,絲毫沒意識到不對,順口就回答:“是兩戶人家在搶孩子。”
“他們是附近村子的鄰居,前不久剛一起生了大胖小子,關係可好了,每次來集市賣貨都要炫一炫家裡的小孩,誰知今天突然就打起來了。”
“噥,把彆人的攤子都給砸爛了,引來了帶著衙役在城中巡邏的縣太爺,才知道是一家小孩丟了,兩家在搶孩子。”
微生雪:???
其他幾人也是滿頭霧水。
這孩子丟了,不趕緊去找,怎麼還搶起了鄰居家的小孩?
那人幽幽道:“他們都說剩下這個孩子是自己的。”
旁邊有人補充道:“雙方夫妻都是親戚,本來就長得像,這孩子一丟,旁人都看不出來丟的是哪家的孩子。現在兩家都說這個孩子是自己的。”
“那要怎麼分辨?”
少蘭插過來問了一句。
經過培訓班的學習,她已經知道,滴血認親這種方式準確性很低,是不可靠的。
“滴血認親啊。”圍觀的人斬釘截鐵地說,“正所謂血濃於水,能相融的血肯定是親人。”
少蘭:我就知道。
在學習血型之前,她也對這種方式深信不疑。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縣衙裡的劇情也已經進展到滴血認親這一步了。
衙役拿著一碗清水,在圍觀群眾麵前慢慢走過,以表示這就是一碗清水。
滴血認親的過程沒什麼好說,重要的是血液有沒有相融。
結果很意外,雙方母親的血都能相融,但父親的血不能融。
“啊?”圍觀
群眾齊齊震驚出聲。
“這孩子是他娘生的,但不是他爹生的,這是哪位被戴了綠帽子啊?”
“綠不綠帽的不重要,現在是孩子有兩個親娘了喂。”但孩子顯然隻有一個親娘,這滴血認親不得行啊。
少蘭趁機大喊:“人的血隻有四種:A,B,AB,O。親爹是A,親娘是B,能生出A的孩子,也能生出B的孩子,還能生出AB血的孩子,生出O型血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隻要是同一種血就能相融,所以兩位母親的血都能相融是因為血型剛好一樣。”
微生雪聽到她的話嘴角抽了抽,這描述略有些不專業啊,要打回去重考!
不過應對此時的狀況足夠了,她便也沒有糾正。
這種前所未聞的說法顯然不能讓人信服,當即就有人嚷嚷開了,“你彆瞎咧咧,你懂什麼,這可是老祖宗傳下的法子,肯定是真的。”
“他們都是親戚,流著的血也相同嘞。”
第一次應用所學知識就被質疑,尤其質疑的還是仙人傳授的知識,少蘭可忍不了,當即就反駁回去了,“我說的是仙人所授之法,你們這老祖宗能比仙人還厲害?”
涉及到仙人,對方支支吾吾不敢再說,但也有人反駁,“你說仙人說的就是仙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