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清楚了,那些水泥被拿去給黔首修房子了。”劉季刨了刨頭發,把本就不甚規矩的發型撲騰得跟雞窩似的。
“烏傷縣多山民,以往在山中遇到暴雨天就躲到山洞裡,他們不擅長修建房屋,自搬到山下後,家裡的房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烏傷縣令就命人用水泥給他們修建了不漏水的房屋。”
這事吧,你不能說他惡意,但確實差點造成了嚴重後果。
而且隨意調動本該用於修築水利工程的物資,這放在大秦也是大過。
“這事要怎麼處理?”他詢問微生雪。
微生雪回以滿臉問號。
“這種事情就彆找我了吧,你自己決定。隻要不過分,陛下那邊我替你兜著。”
“好嘞,”劉季就等著這句話呢,得了保障之後他就說出了他早就盤算著的決定,“那就貶烏傷縣令為文書小吏,再任命烏傷縣鄉試成績最好的那名學子為新任縣令,著令半月內交接工作。”
微生雪沒有意見。
劉季起草了任免文書,又讓師爺潤筆後蓋上郡守官印。
通過傳音石向遠在鹹陽的嬴政彙報之後,這任免文書就發了出去,同時在府衙外貼了公告。
“又有公告了,有沒有識字的?過來看看寫了什麼?”
經過前段時間一起河堤扛沙包的交情,讀書人和普通牽手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這時候聽到有人召喚,得了閒的都過來讀了。
“茲有烏傷縣令……我的娘嘞,竟然敢把加固堤壩的仙泥挪作他用!這是想害死所有人嗎?!這天殺的禍害!我前段時間要去扛沙包都是他害的!”一身長袍的讀書人讀著讀著直接開始罵起來。
也有人持不同觀點:“這也是無奈之舉吧。幾乎所有屋子都漏雨,不修補壓根就沒法住啊。烏傷縣四周多山,夏季暴雨對它影響不大,烏傷縣令原本以為不會有事,誰知就遇到了意外。”
“屋子漏水和堤壩決堤,哪個更嚴重?這還需要想嗎!一點腦子都沒有!這是能賭萬一的事嗎,要不是仙人出手,咱們這些人全都得去海裡遊泳!”
給烏傷縣令解釋的人退後一步,抹了把差點被噴上唾沫星子的臉,連聲勸道:“兄台莫激動,莫激動。小弟沒有支持那昏官的意思,隻是嘗試理解他的心理,不然真解釋不同他的想法。”
這若是公器私用或是貪汙,那還能理解,但都不是進自己口袋,冒這麼大風險,圖什麼?
“空有愛民之心,奈何無為官之能。”
“有腦子,但不多。”
在讀書人你一言我一語中,圍觀群眾終於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為了蓋房子不去管堤壩?”
不是,他有病吧!
眾人急忙追問:“公告上有沒有要怎麼罰?”
讀書人繼續一字一句讀著:“奉皇帝陛下諭令,將烏傷縣令削職免官,貶為文書小吏無償勞作三十年,後嗣三代以內不得參加科舉,嘶
——。”
這懲罰夠狠啊,直接斷了家族起興的希望。
以現在大秦的發展速度和變動頻率,三代以後,隻怕官場再也沒有他們的晉升之路了。
好一招殺人不見血。
不過,乾得漂亮!
對這種德不配位、險些造成嚴重危害的人就要用下狠手!
“哎呀,不知道那昏官知道了之後會是怎麼的反應啊,真期待。”
“會不會氣死啊,可千萬彆死了,我家那位去抗沙包把後背都磨出血了,這都是無妄之災,就該讓他活著受罪。”
……
“烏傷縣令,哦不,小吏,接旨吧。”傳旨的官吏示意原烏傷縣令接旨。
“皇帝陛下有令,請閣下半月之內與新縣令交接好工作,之後您就去管管文書,寫寫字。也不枉費你多年來勤學苦讀的識的字。”
原烏傷縣令拒絕接旨,他辯解道:“我都是為了烏傷縣的人,他們的房子漏風漏雨,一旦到了冬天,就會被活活凍死!我是為了他們著想!”
傳旨官吏涼涼地說:“秋天都沒過,他們就先淹死了。若非恰好仙人駕臨,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在這裡叫囂嗎。”
“來人,給本官扒了他的官府,收了他的官印。務必讓他好好一、展、所、長。”
剛收上來的官印被他客客氣氣地送到一旁的年輕人手中,“吳縣令,以後烏傷縣就交給您了。萬望以大局為重,莫要因小利而迷了眼啊。”
新上任的吳縣令快速瞥了還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前任,連聲點頭:“下官多謝大人指點。”
傳旨官吏將諭旨遞給他,提醒道:“會稽郡的技術學院已經建好了,馬上就要開始招生,縣令可要快點交接好公務,莫要讓烏傷縣錯過報名的時間。”
……
會稽郡郡城外,十裡長亭處。
早早有人等在這裡,伸長脖子往道路的儘頭張望,人數不多,但個個衣著乾淨整齊,連袍角的灰塵都被彈了好幾遍,可見其重視的態度。
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