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又玉和喻黎點頭。
-
入內門考核這日,天空萬裡無雲,是沒有一絲雜色的蒼藍。
外門殿前廣場人頭攢動,那些在外曆練或尋找機緣的外門弟子這一天都回來了。
林霖也是今日才發現,原來天道宗的外門弟子居然有這麼多。
上方雲台上,站著幾位身著內門弟子服的師兄師姐,其中最為顯眼的那人一出現便引起了人群騷動。
赫然是天道宗大師兄長離真君。
長離真君不管修為還是氣度都在同輩中一騎絕塵,在天道宗獨占一座靈峰,為一峰峰主,地位超然。
但自知道長離真君是殺神之後,林霖也瞬間對天道宗大師兄失去了興趣。
林霖看向前方用來測試弟子境界的明境台。
這是考核第一步,測試弟子境界和資質,三年內無所寸進者淘汰。所以第一輪對入門未滿三年的外門弟子十分友好,完全是走個過場。
林霖走過明境台的時候,石柱也亮了一下,然後純白色的光衝天而起,瞬間打斷了雲台上正在交談的幾人,他們愕然看向明境台上那身著青衣外門弟子服的女修。
“靈竅全開!竟是先天靈體!”
“這樣的資質怎會被分到外門?!”
“我想大概是因為她沒走完‘通天路’吧。”
眾人一陣惋惜:“原是塵欲太重,難怪。”
有人說:“但她入門時間不到兩年便已修至‘聞道’後期的境界,應是心境發生了變化,必不會被困於煉心陣。”
“看來這位今後便是我們內門的師妹了………咦?”說話的人看向長離真君的背影,“大師兄這是去哪兒?”
“大師兄好像是朝那位女修的方向去了………”
“莫非大師兄看中了這個弟子?”
………
順利通過第一輪測試,林霖麵上並沒有露出欣喜之色。
第二輪的煉心陣與入門考核走的“通天路”有異曲同工之處,塵欲越重越難以出來。
起初便是因為這個煉心陣,林霖才頻繁進入演武堂二樓的試煉幻境,不僅是為了提升修為,還是為了提前適應幻境。
畢竟,像她這種塵緣過重的很可能會被困在煉心陣出不來。
但如今,若不是殺神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給她判了個死緩,她如今已經離開天道宗了。
雖然這個長離真君不是她的小鳳凰,但她也必須振作起來。
其實林霖也能夠理解,係統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就讓她見到小鳳凰。如今,小鳳凰和阿福可都是係統吊在她麵前最美味的胡蘿卜,為了追逐麵前的胡蘿卜,她必會對任務儘心儘力。
不過既然長離真君不是她的小鳳凰,她便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必須想辦法離開天道宗。
林霖沒有忘了自己還有任務,如果任務遲遲沒有進展,她的身體也會慢慢衰竭,到時候彆說找小鳳凰和阿福,她甚至還沒得到他們的消息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掉。
就在林霖腦子裡全然想著怎麼從天道宗離開,怎麼避開這尊殺神的時候,林霖突然察覺到什麼。
她抬頭,殺神已經走到她麵前。
周圍的人在長離真君過來的時候便有意識地讓出一片空間。
所以此刻,林霖周圍清空了一片,隻剩下她和麵前的殺神。林霖不覺得對方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她,但此時也完全猜不到對方什麼目的。
林霖理智讓她此時應該給天道宗大師兄見禮,但就在她僵著不動的時候,對方布下防窺視的隔音結界,問她:“你那日說尋親,可尋到了?”
“………”林霖愣住,才想起倆人初見那日晚上的對話。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眼前這個人,林霖心中難掩鬱氣,差點沒忍住翻白眼:“不曾。”
謝長離頗感興趣似的:“那你是放棄了嗎?”
他怎麼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了,還特意屈尊降貴過來問她,瘋子的腦回路都這麼異於常人嗎?
林霖此時也顧不上對殺神的忌憚,抬頭直視他的眼睛:“當然不。”
“………”謝長離撞入那雙明亮得有些刺目的眼瞳,微不可見地頓了下,然後饒有興致地笑著問道:“若是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呢?”
“………”那一瞬,林霖雙目不可自控地湧出怒火,“不牢大師兄費心。”
謝長離並不因她此刻的無禮冒犯而不悅,他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你若入不了內門,我便殺了你。”
林霖:“………”
林霖抬頭看著麵前長身玉立的長離真君,他鳳目含笑,一派流風回雪模樣。
可惜是個瘋子。
林霖突兀地感到一陣心悸。
她下意識地緩了緩呼吸,不知何故靈境竟一陣動蕩,教她頭疼欲裂。
林霖臉色煞白,微微曲著身子咬唇忍耐那尖銳的刺痛,然後她腦海中湧現出一些片段式的奇怪畫麵——
巨大的黑色鏡子裡,瑩瑩白骨堆成小山狀,那好像不是尋常白骨,而是從無數修士體內生生剝離出來的靈骨。
修士修至“築基”才得一副靈骨,究竟死了多少修士才得到這堆成山的靈骨?
靈骨下是一個巨大的八角祭壇,祭壇由一個特殊的法陣組成,法陣中央是那個剛才說著要殺她的瘋子。瘋子腳下全是血,他將一根刻滿不詳猩紅靈紋的黑色錐形長刺紮進心口。頃刻間,整個祭壇被不詳猩紅靈紋籠罩,他身上白衣沾著的血不知是彆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偏偏他眉眼間依舊是那幅不沾世間汙濁的謫仙模樣。他在和鏡子說話。
「………」
「嗬,徒勞………」
「若我不能達成所願,你便不需要存在了。」
「蒼生死活與我何乾。」不沾世間汙濁的謫仙鳳目含笑,任由心口那錐形長刺上的禁忌靈紋侵蝕他的身體,在他裸-露在外麵的皮膚爬滿了猩紅靈紋。他漫不經心地拭去唇邊的猩紅,語氣溫柔:「畢竟………就憑那殘廢的天道又能奈我何?」
說到這,他手中不知何時抓住了一個沒有實體的光團,在光團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中,他笑:「我死那日,必要這天給我陪葬。」
希望破滅的瘋子將鏡子打碎。
當鏡子出現裂痕的那一刻,像是某個被封印了禁忌之物的壁壘被人強行撕裂,魔物如海水般倒灌進這個世界,自此整個世界魔物肆虐,生靈塗炭………
………
“靈識一瞬間被抽空,你做什麼了?”那玉石般動悅耳的聲音分明在近前,卻又模糊的很遙遠,與鏡子裡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林霖感覺自己頭更痛了。
有人上前扶著她,林霖鼻息間是對方身上那霜雪般冰冷徹骨的氣息,夾雜著微不可聞的鳶尾花香。
因剛才看到的畫麵,林霖此時渾身痛得生不如死,靈境仿佛下一瞬也要崩潰了,什麼強大的靈覺,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強忍疼痛,險些要跪,然後有人捏她兩腮迫使她張口,動作一點兒也不溫柔地給她喂了顆丹藥。
丹藥入喉,幾近崩潰的靈境像是龜裂的大地被雨水潤澤,林霖渙散的意識開始回籠,也看清了眼前的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生了一雙貴不可言的丹鳳眼,銀色發冠將他秋日染霜般的白金色長發攏起一半,發冠兩側墜下的珠鏈隱沒在發間,他背光而立,周身籠了一層溫柔霞光,似簪星曳月的仙人。
正是那個踩著無數屍骨狂氣地要這天給他陪葬的瘋子。
林霖捂著心臟喘著氣。
好了,不用急著離開天道宗了。
想想這半年係統從不催她做任務,原來反派一號竟離她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