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聚靈陣運轉後,整個翠微宮的靈氣肉眼可見的濃鬱。
林霖進屋,發現天聿的臉色好了許多,這才稍微放心。
然而,兩日後,天聿的傷也沒有絲毫的好轉,甚至看起來更虛弱了,這個時候,林霖也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常。
“天聿,禁宮的那個法陣究竟是怎麼回事?”
“………”天聿依舊維持著孩童的模樣,看著走近的林霖,下意識地錯開她的視線:“過些日就沒事了。”
他心虛的模樣實在太可疑了,林霖走到他跟前,半蹲著身子看著他:“禁宮的陣法如果那時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血陣。當時禁宮隻有你一人,那血應該是你的吧?”
天聿:“………”
天聿顯然不想多說。
“修士可以用自己精血加強法陣,或者以心頭血。”林霖看著他,歎了口氣:“你心脈的傷極其嚴重,丹藥和聚靈陣對你的作用也不大,想必那法陣用的是你的心頭血。若單純隻是心頭血,必不會讓你一介‘羽化’修士重傷至此。”
天聿:“………”
“你自己坦白,還是我自己查看。”林霖看著他,“這些日我看你偶爾無意識會捂著心臟的位置,那裡到底有什麼?”
天聿心道不好,趕忙放棄維持孩童的模樣,他身量抽長,法衣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不過轉眼間,床上的孩子便已經變成了成人模樣。
林霖臉上表情明顯愣住:“………”
這破孩子不講武德!
已經變回承認模樣的孩子赫然便是那日她在正殿見到的帝尊本人。
知道後歸知道,但親眼看到還是有種不一樣的震撼,這讓她如何動手?
“………”林霖深吸了口氣,忍了忍,終是沒忍住:“你如此心虛,定是方才被我說中了。”
天聿:“………”
天聿見她渾然並沒有他如今的模樣對他生出隔閡和抗拒,和從前並無二致,隻是態度上明顯比從前更隨意了。
不像起初那樣小心翼翼待他,處處照顧、安撫他的心情。
孩子和成人到底是不同的嗎?
所以,她也不會像當初查看他小腿上的鱗片時硬來了。
隻要他不變回孩童的模樣,她就不會對他動手。
“………”察覺到這點後,天聿明顯放心許多。
隻是麵前的女修表情極為生動,既擔心他身上的異常,又苦於他變成了大人而無法動手,隻能著急又無可奈何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天聿此時有種微妙的想笑出聲的衝動。
這麼想的時候,天聿確實笑出來了。
他嗓音低沉,又因為生平從無這樣鬆懈、暢快的心情,所以笑出聲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愣了下。
原來,輕鬆地笑出來是這種心情啊。
原來他這樣還能笑出聲。
“………”林霖見他笑,也愣了下。
天聿本身就生得好,成年後的他麵容深邃,十分俊美,冷著臉的時候自帶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場。從前,他即便是笑,也是冷笑,譏嘲的笑,和帶著殺意的笑。
所以讓人無法想象他真心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原來,他也會這樣放鬆地笑出聲啊。
林霖看著他,他少見又如此鬆懈的模樣。
小孩模樣的時候,他便一直繃著一根弦,臉上的表情從無鬆懈的時候,情緒總是十分地激烈和尖銳。
如何會有這般近似於平和的神態。
翠微宮的氣氛是少見的溫馨。
天聿停下了笑,從床榻上起身,坐著同她說話。
“我知你待我好,你那時讓我做你家的小孩,我其實很心動。”天聿看著她,說:“當年我得義父所救,被義父賦予新生,我十分感激,雖然那段安心的時光十分短暫,但對我來說也是全部。”
聽到他說這番直白的話,林霖不僅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整個人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
“我要報答義父的恩情。”天聿看著她,眼睛像是墜了星光:“隻是我不曾想,自己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迎來最終的安寧。”
林霖呼吸微滯。
天聿這番話簡直就像是臨終前的遺言。
“你胡說什麼?”林霖心底無端湧上一陣恐慌,“你的身體究竟怎麼回事?”
天聿看著她的模樣,神情柔和,身上也再無尖銳之感。他說:“我死後,混沌珠會因我的消失而出現,它將因我的意誌隻容許你接近,你便拿著它去見義父。”
這也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
見到義父,她和義父便能團聚,還有身在西皇洲的長離真君,他們一起找到那位女君後,一家人必能團圓。
這應該是她一直所求的吧,她那麼愛惜家人。
隻是不知道團圓那一日,她和義父會不會想起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