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那光芒朝他們靠近,也變得更明亮,令整個黑暗的洞窟亮堂不少。
一種搖晃的光芒彌漫開, 在四麵八方映出晶凍似的影子。緊接著, 從頭頂也落下了光芒。
商挽琴抬起頭,看見不少石頭,還有許多搖曳的水草, 以及一些不怎麼動彈的魚。它們都懸浮在那晃蕩的光裡。
“我們在水底?”她明白過來, “上麵就是鶴影潭?”
“對。到月上中天時, 這裡就會被月光照亮。承月露凝結的地方就在前方不遠。跟我來, 小心。”
他拉著她。他們往前走。
前方道路開闊,明顯是開鑿出的廳堂, 兩旁還有燈台, 裡麵有火熏過的痕跡, 還有燃燒後的燃料遺骸。
在更前方,有一束更加明亮的光芒投下,照亮了一座石台。那石台被雕刻成五瓣花朵的模樣,上麵放了一尊雕像:雙膝跪下、手托圓盤的彩玉狸花貓。
……狸花貓?
商挽琴眨了好幾下眼,才確認自己沒眼花,發出疑問:“為什麼是貓?”雕得很可愛,腦袋還高高抬起,神情有些驕傲。
“狸奴靈性,能夠辟邪。表妹, 你學法術實在該認真點。”他略顯無奈,“真人說過,看見‘狸奴乘月’,就是到了地方……快看!”
商挽琴心道, 你們名門正派才信貓能辟邪呢。
無需他說,她已經看見了。
前方,那束明亮的月光正正好落在圓盤上,漸漸凝成了團團霧氣。那霧氣越來越濃,眼看就要凝為實質。
“那就是承月露?”商挽琴卻警惕起來。她記得,原著裡,喬逢雪也是順利來到了這裡,但就在即將得到承月露的時候……
“啾啾啾……!”
萬沒想到,原本乖巧的芝麻糖忽然激動起來。它張開翅膀,利箭般飛出,直撲那將要成型的承月露。
它那銀色的軀體舒展著,每一根羽毛都在月光裡閃爍光澤。
而在它前方,那彩玉狸花貓的身側,陡然冒出了一股濃鬱的黑煙。
黑煙升起,形成一條巨大的黑蛇。它輪廓虛化、沒有實體,碩大的頭顱上有兩對細長的眼睛,從中不斷滴血。
那四隻眼睛一共有八粒瞳仁,正在瘋狂亂轉,緊接著,它們齊刷刷看了過來——
“……!”
黑蛇張開嘴,分成三道的蛇信劇烈彈動,發出了難以形容的聲響。
芝麻糖已經飛到它麵前,卻被那聲音一震,直接被震退回來,在半空連翻幾個滾,重重摔下,兩隻紅眼睛都翻成了白眼睛。
商挽琴眼疾手快,一把撈起它,避免了它被抽得貼在牆上的命運。
來不及斥責這闖禍的小鳥兩句,無邊的黑煙已經彌漫開來。
月光消失了,彩玉狸花貓消失了,波光消失了……喬逢雪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得不可思議的迷宮,幽邃地鋪展開去。
“表兄?”
沒有回答。
商挽琴明白,自己已經進入了鬼域。
這個世界擁有惡鬼。和她上輩子看過的作品相似,惡鬼通常誕生於怨恨、恐懼、憤怒……這些負麵情感。
它們天然憎恨活著的生靈,也通過捕食生命來維持自身的存在。
但好在,惡鬼雖然強橫,卻也有自己的弱點。
它們最大的弱點是:必須按照一定的規則存在,而且這種規則必須是人類可以理解、可以發現的規則。
據說這是天道對惡鬼的製約……這話聽聽就得了,天道真要製約,就不該允許惡鬼的出現,人類自己都能把自己玩兒死,還需要啥惡鬼啊。
總之,撞鬼的時候,如果想活下去,就要努力尋找出惡鬼的規則,哪怕驅鬼人也不例外。
那麼,眼前這座迷宮的規則,會是什麼?走通迷宮?要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但原著裡喬逢雪在這兒吃了很大的虧,大概會另有玄機。
她第一百零一次後悔,沒把劇情仔仔細細背下來……她當初到底為什麼隻看愛恨情仇,對升級打怪的劇情統統一目十行啊?
商挽琴懺悔了一秒鐘,就揉揉脖子,左右觀察起來。
規則規則……要找出來,應該不會太難。
兩側的牆壁高得看不見頂,身後也是黑幽幽、深不可測的道路。每隔一段距離,牆上就有點亮的火把,作為照明的光源。
往前看,能看到左右都有岔路,而儘頭是牆壁——死路。
嗚嗚……
有這樣如泣如訴的風聲。
“你好?有人嗎?”她大聲喊出來,聽見遠遠近近的回聲。
沒有人的話,應該就不是角色扮演類的惡鬼。這個名字是她自己起的。有些惡鬼會構造出一片複雜的鬼域,創造出許多人類、動物的幻影,以此迷惑獵物,讓他們以為自己“誤入桃花源”,從而心甘情願地住下來,不知不覺就被惡鬼消化掉了。
但現在,這裡隻有她一個人。哦對了,還有一隻在她手裡蔫巴巴的小鳥。她看看手裡的芝麻糖,發現它有氣無力的,腦袋頂還腫了一大塊,泛著亮亮的淡紅。
“芝麻糖,你這真是……怎麼在彆人那兒,你就是金手指,在我這兒你就是隻小麻煩鳥?”她戳了它一下,“你說說,你乾嘛那麼著急地飛出去?”
剛才,那惡鬼原本在沉眠,卻被芝麻糖驚醒了。
“啾……”小鳥懨懨地應了一聲,似乎在認錯。它精神很差,眼睛閉著,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商挽琴將它揣回兜裡。
一直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她開始往前走,在經過岔路口的時候,她會特意多往裡麵看兩眼。
岔路黑黑的。
在經過第三個岔路口時,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歌聲。
——遙遙秋思,煌煌明星。非我不往,江水漫兮……
熟悉又陌生的歌聲,聽得商挽琴一個激靈。
那是……可怎麼會?
一種強烈的衝動襲來。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追著那道影子跑了出去。她跑進了這一條岔路,前方就是新的拐彎。
唰啦——
火焰霎時亮起,照亮了新的道路。
在前方的轉角,那道人影拐了過去。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卻能看出那是個女孩兒的影子。她赤著腳,跑得無聲無息,一角白色的衣物飄飛如蝴蝶。
那陣歌聲又隱隱約約響了起來。
——遙遙秋思,煌煌明星……
商挽琴慢慢停下腳步。她剛剛伸出的手,也慢慢落了下來。
一種更加強烈的情感洶湧而來,讓她鼻子發酸、眼睛發紅,促使她想要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去追上那個人、追上那段時光、追上那不可挽回的往事——
商挽琴怔怔看著前方,又踏出新的一步,然後……
鏘!
烏金刀出鞘,重重劈砍在轉角的牆壁上,發出了金屬碰撞的響聲。
原本搖曳的火焰凝滯,似乎感到了驚異。
商挽琴站在路口,手裡握著烏金刀。她眼簾下垂,然後緩緩抬眼;當她望向上空的虛無時,臉上已經掛起了大大的笑容。
“現在表兄又不在,我怎麼忘了?完全不用再裝嘛。”
她帶著笑容,拖著刀,一步步走向前方,走向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
“我本來還在認真思考你的規則,但你實在弄巧成拙——為什麼要偷窺我的內心?”
“偷窺我的內心,選擇哪一段記憶不好,偏偏要選擇這一段?”
“你難道不知道,這首歌根本不存在?”
“你這樣賣弄本事,和直接告訴我,你是玩弄人心、製造幻覺、誘惑獵物自己跑進陷阱的那種惡鬼,有什麼區彆嘛——!”
迷宮中突然出現的人影,帶來無形的心理暗示:追上去!追上去!
如果是意誌薄弱的人,很容易忘記理智,就這樣跟上去,最終到達……不知道,大概是惡鬼的腸胃裡?
商挽琴曾經在蘭因會中與惡鬼朝夕相對,剛才卻也有一瞬間沉溺在暗示當中。那是利用人心深處的軟弱而生出的暗示,比普通的暗示更強力。
如果不是它選擇了這首不存在的歌,也許她還會再追逐一截道路。
而現在,商挽琴舉起刀。
也舉起了風。
那憑空而起的長風,像一匹絲綢被她挑動;風漸漸變大,暗紅的光芒如細帶一般纏繞在她的刀上。
她往前揮刀。
暗紅的光芒也往前飛去。它們無限地延伸,好像某種怪物細長的手腳,瘋狂地往前、往前,直到——
“……!”
難聽的尖叫迸發而出。
那道消失在轉角處的人影,被暗紅的光芒捆了個結結實實,用力拖拽了回來。它還維持著人類的模樣,但手腳都在拚命地舞動,好像沒有骨頭。而當它抬起臉,亂蓬蓬的頭發下麵,卻是一張空白的麵容。
空白的臉……嗎
她隱隱有些失望,卻又覺得不出所料。
“你真惡心。”她認真評價。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刀已經調轉方向,用力將怪物捅了個對穿。
它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仍在拚命地掙紮,發出一連串怨毒的尖叫。
商挽琴盯著它。慢慢地,她湊近過去,仔仔細細端詳它的模樣。
“你在模仿我記憶中的人。”她的聲音變得沒有感情,瞳孔擴大到極致,幾乎占據了她整個眼睛,“可你看不清她的臉,是吧?真是可惜。不好意思啊,你之所以看不見她的臉,是因為……”
她提了提嘴角:“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這道人影的原型,深藏在她記憶深處。
很多年前——
或許也沒有那麼多年。六年,還是七年前?那時,她十二三歲,上輩子才上初中的年紀,這輩子已經是蘭因會裡馬馬虎虎的殺手。
那時,她已經漸漸明白自己永遠都逃不出去,日複一日地感到絕望。每天睜開眼,都想發個瘋,奪門而出去砍死那群惡棍,能砍多少砍多少,和他們同歸於儘。
就在那樣低沉的心情裡,她遇到了這輩子第一個朋友。
那個人叫“乙水”,是蘭因會的雜役。商挽琴經常在吃飯的地方看見她,她要麼在擦屋子,要麼在慢慢地吃一個粗糙的窩頭。
蘭因會的雜役,總是吃那種粗糙的窩頭。明明他們已經被割去了舌頭、毒啞了喉嚨,這輩子不可能再發出一聲,每天還要做許許多多繁重的活計——這不值得吃好一些嗎?
他們自己大概也這樣覺得,時常露出怨恨或者悲傷的神情。
但乙水不一樣。每次乙水吃東西的時候,都吃得仔仔細細,臉上還帶著一種幸福的笑容。
看得多了,商挽琴忽然很迷茫:大家處境都這麼不好,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快樂,我卻如此焦慮而絕望?
於是她走了上去,帶著自己的那份午飯。她將午飯遞出去,說:“你吃我這一份吧,然後……我想知道你到底在笑什麼。”
她說話說得很生澀。長年累月沒太和人說話,她幾乎要成為另一種啞巴。
乙水非常意外地看著她。然後,她大大地笑起來,用力對她點頭。
——那是她們友情的起點。
一開始,因為乙水不能說話,她們的交流很困難。後來,在她們變得非常熟悉之後,就有了很多的默契。
某一次,乙水用畫圖的方式,教給了她這首歌,據說是她家鄉的歌。
那時商挽琴非常驚訝:“你還記得家鄉嗎?”
乙水難得露出了憂傷的神情。於是商挽琴才知道,乙水是十歲被帶回來的,而那之前,她有一個很貧窮卻很幸福的家。
但是,她的家卻被惡鬼毀滅了。
商挽琴很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乙水卻又笑起來。她靠過來,輕輕抱住她,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她年齡更大,那會兒應該有十六七歲,身上總有皂角的清香。
然後,她指著寫在地上的歌詞,想讓商挽琴唱給她聽。
商挽琴很為難:“我不知道怎麼唱。”
乙水比劃著,意思是“你想怎麼唱都可以”。
就這樣,商挽琴學會——不,是編了這首曲調,唱出了乙水家鄉的歌。
“遙遙秋思,煌煌明星。非我不往,江水漫兮……”
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的歌詞,和世間獨一無二的曲調。這是隻屬於她們兩個人的歌。
而在乙水死後,就隻屬於商挽琴一個人。她再也沒有唱過這首歌,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首歌。
所以……
十九歲的商挽琴,現在重新笑起來,眼裡卻隱隱泛起淚光。
她用另一隻空著的手狠狠抓住怪物的臉。
“選什麼不好,要選她?”
“對惡鬼而言,可以輕易窺探的人心,很好玩吧?”
“像你這種玩弄人心的惡心玩意兒,我一定要……”
“……表妹!”
這聲音就在身後不遠。
商挽琴胸中那潮水般漫延的情感,倏然回籠,緊緊縮回了她內心深處的小匣子裡。現實的考量通通襲來;隻一瞬間,她就想起了自己現在的人設,和她已經決意貫徹到底的目標。
她僵住了:喬逢雪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上一刻都還沒感覺到他的氣息。
她再一看自己手裡的怪物:淒淒慘慘,拚命掙紮,還不停尖叫。
糟。要是被看到這個樣子,她的身份豈不是要暴露……
心念電轉,當機立斷!
商挽琴刀一拔、手一收,整個人往邊上一倒,嘴裡還叫:“你這惡鬼……我和你拚了!!!”
撲通——她倒在地上,又飛快爬起來,捂著心口氣喘籲籲,身體還微微發抖。
總之,就是一副“打不過、很害怕、我在硬撐”的樣子。
對麵的怪物呆呆地飄在原地,一時間,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似乎出現了一種名為“迷茫”的情緒。
這個人類,好奇怪哦……
緊接著,它反應過來,當即就想逃走。
但是,一線銀光已經襲來。
那銀光如流星,卻比流星更長久;似春雨,又比春雨更綿長。
它在空氣中劃過,擦出明亮的樂音,而後輕柔地纏繞上怪物的脖頸,再柔柔地收緊——
怪物的頭顱,被齊齊整整地切割下來。
在落地之前,它整個化為青煙,消失了。
這座高大的迷宮也出現了變化。
兩側的岔路口都消失了,前方原本是死路的地方,變成了新的道路。周圍那種高大不可攀越、陰森冰冷不容窺探的感覺,現在也消失了。
商挽琴呼出一口氣。她仰著頭,看那縷銀光收回,然後她轉過身,還是捂著心口,語氣虛弱地誇獎:“真不愧是天下聞名的軟玉劍。表兄……你怎麼會突然出現?”
喬逢雪站在不遠處。搖曳的火光下,他眉頭微蹙,正快步走來,麵色比平時更蒼白。
“……我擔心你。”他簡單地說了一句,喉嚨裡壓著咳嗽,聲音就有些嘶啞。
他手裡的軟玉劍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好似一截無害的銀繩,還自己乖乖地纏回了他的腰間。
看著這一幕,商挽琴的思緒飄了一下:雖然“軟玉劍”很漂亮、很高大上,但其實她常常忍不住覺得,它真的、真的好像一條腰帶啊。每次他劍出鞘時,都會讓人多看一眼他的衣服,擔心會不會因為腰帶沒了而出現什麼尷尬的場景……
“表妹?”他走近過來,到底側頭咳了兩聲,卻有些急切地又來看她,目光釘在她臉上。
“你,你哭了?那惡鬼傷著了你?”
商挽琴說:“沒有……”
才吐出兩個字,她摸摸眼角的淚痕,心念一轉,立即抽了兩下鼻子,幽幽怨怨道:“是啊,表兄,我剛才真的有些害怕……這惡鬼怎麼打都打不死,我以為我要死在這裡了!”
要演,就要敬業。
喬逢雪忙將手抬高,猶豫一瞬後又按下去一些,輕輕拍拍她的肩,語氣柔和:“不怕不怕,表兄已經來了。”
商挽琴又嚶嚶嚶兩聲,才問:“那惡鬼已經除了嗎?”
他多看一眼她臉上宛然的淚痕,手指無意識動了動,慢慢將手放下,手指蜷縮在掌心。
麵上,他神情沉穩,搖頭道:“鬼域未解,就是惡鬼還在。剛才我消滅的隻是一道分/身。”
“這惡鬼有些不同尋常,我看像是快要晉升為玉級的金級惡鬼,但因為受了重傷,實力受損嚴重,才會盤踞在承月露附近。必是想用承月露療傷。”
惡鬼分為玉金銀銅四個等級,對應的驅鬼人也是四個等級。如喬逢雪是天下少有的玉級驅鬼人,而商挽琴在玉壺春的評級裡隻有銅級。
“竟然是金級惡鬼?”商挽琴吃了一驚。
她對這段劇情隻有個大概的印象,隻記得“喬逢雪中了毒,又在這裡受了傷”、“這隻惡鬼挺強的”這兩件事。
而剛剛她與怪物交手,感覺它隻有銀級的力量。可喬逢雪說它是金級……
不待她發問,他就體貼地解釋:“這惡鬼能夠一分為二,鬼域也能一分為二。”
“它將你我分開,分彆困在不同的鬼域當中。幸好,困住表妹的鬼域力量不算太強,是較弱的銀級,主要繼承了惡鬼蠱惑人心的本事。表妹武藝上佳,才能與它周旋一二。”
他又歎了口氣:“還是我來晚了,不然,總能免去你受驚。”
……受驚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商挽琴有點想笑話他太操心,可最後隻是嘴角一抿。
“那表兄趕來我這裡,是因為另一處惡鬼已經解決了嗎?”
他神色微動,眸光沉靜,隻說:“嗯。”
商挽琴正要鬆口氣,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她眉頭一皺,忽然抬手摸向他頸側。
喬逢雪身體略一後傾,卻沒能來得及躲開。
“……沒有脈搏。”商挽琴神色倏然冷淡,“表兄,你來到這裡的隻是一道化身,真正的你還被困在另一處鬼域裡,是也不是?”
有一種法術名為分/身術顧名思義,它可以讓使用者分出化身,而且化身的實力能夠有本尊的七到八成,但沒有真正的生命體征。畢竟,化身隻是力量的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