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端著飯菜,在她們對麵坐下。
商挽琴四處看看,嘴角一扯:“怎麼了,附近是沒有空的桌椅板凳了?”明明挺多。
江雪寒沒說話,眼神有點奇怪,反而溫香含笑開口:“許久沒見商姑娘,不如一起吃個飯。”
商挽琴捏著筷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你們搞什麼……夫唱婦隨麼?”
那兩人同時微一色變,溫香尤甚。江雪寒神情一動,臉上的疤凶狠地擰起來:“彆胡說!”
哦,這才對,江雪寒對她就該是這副狗都不理的脾氣。商挽琴放心了,埋頭吃飯。
她不說話,江雪寒的凶就有點維持不下去。溫香出了一會兒神,也垂眼小口小口地吃,看不出在想什麼。
程鏡花就更不會主動說話了。她臉恨不得埋飯碗裡,隻希望自己不存在。
四人默默吃了一會兒,江雪寒突然說:“你都不是玉壺春的弟子了,怎麼能來這裡吃飯?”
商挽琴沒抬頭:“我另外交錢的。”
“你哪兒來的錢?”
“掙的。”
“你?能怎麼掙?”
“要你管。”
又一陣沉默。
江雪寒突然又說:“聽說你最近交了好朋友,就是這位?你有些麵熟,是鑒心樓的人?”
鑒心樓是七樓之一,主要負責監督弟子行為、約束門中紀律。千絲樓的身份都是保密的,所以,程鏡花在門中明麵上有其他身份,也就是鑒心樓的小弟子。
“啊?哦、哦!對,對的,我是鑒心樓的程鏡花!”程鏡花身軀一震,急忙放下筷子,報出家門。
江雪寒打量著她,眉毛皺得像毛毛蟲:“你說話都不利索,怎麼進的鑒心樓?你之前有什麼成績、什麼評價,誰招的你……”
“江雪寒你有完沒完。”商挽琴筷子一擱,她覺得自己和江雪寒天生八字不合,麵對他時很容易暴躁開懟,“你是哪根蔥,不光要管我,還要對我朋友指手畫腳。誰要進玉壺春都得經過你同意是吧?你怎麼不去和表兄說,讓他退位讓賢,位置給你坐?”
語言誅心,不光眼前,四周也頓時安靜下來。
程鏡花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小小聲:“挽琴不要為我得罪彆人……我,我們也吃好了,就離開吧!”
商挽琴又瞪了江雪寒一眼,沒管他什麼表情,端起碗碟就走了。程鏡花緊緊跟著她,頭也不回。
江雪寒坐在位置上,臉色黑如鍋底,隱隱又有些泛紅。他覺得聽見了四周微微的嘲笑聲,難堪極了,氣急敗壞地想:虧他為她著想!商挽琴果然還是這副驕橫跋扈的模樣,讓人討厭!
溫香好端端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喝著湯。她原本沒想喝湯的,嫌油膩,但聽了一耳朵戲,她心情好,也就喝了。
喝的時候,她不動聲色瞟了江雪寒一眼,心中微笑:效果真是出人意料的好。
她看不上江雪寒的本事,但是,“那個人”讓她接近江雪寒、慢慢拉攏,說他很有用。她心中很不快,所以看他吃癟,她就高興。
江雪寒這人也真是笨死了,他一副很想和商挽琴說話的樣子,但說出來竟然沒一個字討喜。看他僵硬地坐在那兒、臉色青綠紅白轉一圈,可真有意思。
而且……商挽琴真是她的福星。那句“位置給你坐”真是恰到好處,說不準能成為江雪寒的心障,讓計劃更加順利。
計劃……
她垂下眼睫,也在眼中垂下陰影。不是不害怕的,不是沒有一絲猶豫和後悔的,但……一旦選擇接受,一旦選擇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
第二天,商挽琴聽說,昨夜江雪寒莫名其妙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
她第一反應:“不是我乾的!”
喬逢雪抬頭看她:“我知道不是。”
見他氣定神閒,商挽琴反應過來:“表兄知道是誰?”
“唔。”他說,垂眼繼續寫著什麼,筆尖運轉流暢,墨跡在陽光下反射柔潤的光,十分漂亮。
商挽琴問:“誰啊?”
他沒抬頭:“就是我寫信的對象。”
“真的?”商挽琴下意識走了兩步,“那是誰?”
他還是沒抬頭,隻把信紙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不告訴你。”
商挽琴:……
“嘁,不說就不說,小氣。”她扭頭,“我去走兩圈消消食。”早飯吃得好撐,今天廚房做了很好吃的豆沙饅頭,她不小心吃多了,一直打嗝。
他瞟她一眼:“不去琢玉樓上課了?”
“今天休假。”商挽琴到底沒死心,慢慢挪動到喬逢雪身邊,猛一探頭,“讓我看看到底是誰……‘言冰吾兄’?你在跟淩言冰寫信?!”
淩言冰怎麼可能突然出現揍江雪寒一頓……哦,被騙了。
商挽琴覺得,不能怪自己反應慢,實在是喬逢雪那溫柔平和的模樣太唬人了。四月天氣溫暖,他終於不用穿厚厚的外套,隻一身天青色衣衫,長發半挽,耳邊落下幾縷鬢發,襯得他麵色玉白。最近他身體好了不少,氣色也見好,一雙眼睛愈發清瑩寒澈,像琉璃水晶,又比琉璃水晶更幽深。
他就這樣看她一眼,溫和道:“彆不開心。”
“……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商挽琴退開幾步,彆過目光,“你要寫信就寫,反正你們兄弟情深,彼此關心也正常。”唉,原著那些事沒發生,難道喬逢雪就一輩子拿淩言冰當好兄弟了?想想都覺得惡心人。
沒想到,他卻收起了笑容,略皺眉:“倒不是為這個。我是有些懷疑,言冰根本沒回塞外。我們的人傳來消息,確實有貌似言冰的人回了他家,但……他沒回我的信,一封都沒有。”
商挽琴敏銳回頭:“表兄的意思是,淩言冰可能不是自行離去,而是被人掉包、冒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