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 他沒有“跨越界限”的能力……(2 / 2)

那天辜樓主教了一個比較難的銀級法術,能夠在周身形成一個防護罩,抵禦住惡鬼的攻擊。一起學的還有幾個孩子,他們是新來的弟子,一個個都有張吃了很多苦後決心乖乖努力的臉。

辜樓主教得用心,不覺天空就變成了一種暗藍色。白晝餘溫殘存,夜幕已然降臨。

“哎呀,過了吃飯的時間。”辜樓主恍然,歉意道,“我請你們吃。”

他們去了辜樓主住的地方。這些樓主在玉壺春裡都有自己的小院,各自按喜好布置。辜清如的院子種滿了花花草草,還架了葡萄藤、打了秋千,有玩茶的桌子,旁邊還放了幾對文玩核桃。

孩子們都不大,最大的一個也就十五歲,最小的九歲。他們踴躍想要在廚房幫忙,但都被辜清如趕了出去。

隻有商挽琴留下。

辜清如一邊燒水,一邊笑:“哎呀,讓門主的表妹給我打下手,我會不會遭報應?”

商挽琴打蛋液,笑道:“要是會介意這個,表兄就不是表兄了。就算讓他親自來幫忙,他也不會說什麼的。”

“嗯,門主確實是那樣的人,是個好孩子,和老門主一樣和善……但比老門主有架子。”辜清如有些出神,然後看著商挽琴,目光溫和,“音音和門主感情很好吧?”

“表兄妹嘛。”商挽琴有點含糊地回答,又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原來辜樓主覺得,表兄是個很有架子的人嗎?”

“很有架子。”辜清如開始切菜,一刀下去清脆一響,菜葉斷得利落,“當年,老門主總是和大家打成一片,還喜歡管彆人家的閒事,逢年過節會一起吃飯,出門回來還會給大家帶禮物。”

“比起‘門主’,老門主更像所有人的長輩。”

商挽琴試著想象,如果喬逢雪也那樣做會是什麼樣。但她想不出來。他像一張靜謐清冷的圖畫,或一段縹緲瑩潤的月光,可以欣賞、可以供奉,唯獨難以想象他親親熱熱和大家把酒言歡的模樣。

恰好,辜樓主也說了:“而喬門主,他雖然也會關心彆人、會記得送東西,公事也處理得很好,但他放不下架子。”

商挽琴不由道:“‘沒架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那個啊……”辜樓主也思索了一會兒,她那圓圓的、親切的麵龐被燈火映得很溫暖,“我想,是一種‘跨越界限’的能力。或者說,是能毫不在意地走進彆人的界限內,也讓彆人走進自己界限內的能力。”

商挽琴有點聽明白了,又有點迷糊:“那是什麼?”

“我說得太複雜了吧?我好像總有這種毛病。”辜清如抱歉地笑笑,“再換句話說,那是能毫不在意敞開內心,不在意彆人看見自己的弱點,也不在意彆人如何評價的自己的能力。”

“噢……”

商挽琴喃喃道:“那表兄確實不是這種人。”

他展示出來的形象總是無限趨近於完美:強大、溫柔、體貼,仿佛能掌握一切,也領先於一切。

她遲疑著:“我以為優秀的領袖就該如此。”

辜清如失笑,微微搖頭,但她沒有再解釋,隻是說:“不過我們這些老人都明白,門主隻能如此。你知道他的身體,當初他上任時,遭受了很多質疑,還遇到過幾次刺殺。”

“老門主沒架子,因為他一眼可見的強大,可以對什麼都不在乎,而門主……恰恰相反,他的身體有一眼可見的缺陷,所以為了彌補這份弱小,他必須撐出更強大的模樣,才能震懾他人。”

“但時間一久,門主似乎徹底陷進了那份強大裡,忘記了如何‘跨越界限’……直到你的出現。”

“我?”商挽琴驚詫了,“難道……是我特彆能惹事,打破了很多規矩,也就打破了界限?”

“不是那樣……也不對,可能也有這個緣故。”辜清如失笑,順手將菜扔下鍋,拿筷子攪了攪。這位說出去也是名頭響當當的琢玉樓樓主,此時在灶台前忙碌,和任何一名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

“音音,也許你沒意識到,但你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更多在意的能力。”她思考著措辭,慢慢說道,“就像在一潭死水裡放進一條活躍的魚,無論他是惱怒也好、無奈也罷,總歸他必須更注意你。久而久之,你的活躍會逼他發生一些變化。”

“音音,門主他非常在意你。但他把自己封閉得太久,也許已經不知道怎樣合適地表達在意。”

“這不是命令或者建議,隻是我的一點小小期許……如果你們有了什麼矛盾,希望你能寬容他一些。”

商挽琴沉默下去。

辜清如也像立即忘了自己在說什麼,專心做飯。她很利索地把麵盛了出來,排成一排,又將挽起的袖子放下,往外喊了一聲,說開飯了、進來端。

那些在外麵玩的孩子就“呼啦啦”跑進來,又很乖地排好隊,依次接過了麵,每一個都會好好說一句“謝謝辜樓主”。

辜清如看著他們,忽然感歎了一句:“可惜了,青鋒也是個好孩子。他天賦很好,又努力,我本想教他更多。他明明也答應會好好學下去,怎麼突然就離開了?”

“是啊……”

商挽琴立即抓住了這個理由:“我也覺得很可疑,那我回去問問表兄。”

辜樓主望著她,笑:“不吃飯了?”

“……吃的。”商挽琴目光躲閃,“我能不能再多煮一份?”

辜樓主繼續笑,最後說:“拿去吧,我原本就多煮了一份。”

……

商挽琴端著麵,一路收獲了一些注目禮。

因為經常去“好吃地”吃飯的緣故,近來她和門中一些人的關係將將就就,有人就會來主動搭話。她就告訴他們:“我的晚飯!”

人家一愣:“兩碗?”

她認真說:“對,我胃口好。”

這件事莫名傳開了,以至於後來大家暗暗說,“那個商挽琴可不得了,以前是闖禍能闖兩人份,現在吃飯也能吃兩人份了”。其實,明明也就發生了這麼一次。

現在,一無所知的商挽琴端著麵,輕盈地回到小院。怕麵坨了不好吃,她進門就嚷嚷:“表兄!吃飯了!”

屋裡沒燈,院子裡的蓮花石台燈亮著。原本是佛寺的地方,處處都很多這種精美莊嚴的石燈,亮起來會給人穩重的感覺,不像燈籠或燭火,總帶點容易隨風而逝的脆弱感。

院子裡有一棵頗有年紀的楸樹,長得很高大。正是開花的季節,一朵朵花介於淡紅與淡紫之間,繁盛滿樹。

風一吹,花落下,有的落在蓮花石台燈上,有的落在樹下的人身上。這樣一來,他就更和那些穩重的燈光相融,好似一整副流動的畫卷。

喬逢雪趴在石桌上,竟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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