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明嘿嘿一笑,隨即起身就離開了。
第二天。
呂安正坐在房內看書,屋外傳來了一聲敲門聲。
“進來吧。”呂安輕語道。
李理帶著衛央緩步走了進來。
呂安頓時眼前一亮,梳洗打扮之後的兩人與之前全然不同,李理將灰白的頭發束起,略顯蒼老的臉龐,卻給人一種和藹的感覺,身上穿著一條乾淨的青衫,整個人總體感覺就是一種儒雅至極的氣質。
而衛央則是非常的清秀,一雙明亮的眼眸很是活絡,瞪的老大,整個人還是有點拘謹。
“呂公子,多謝。”李理進門之後直接行禮拜謝。
呂安趕緊側身讓到了一邊,然後順手將李理扶了起來,“老先生,您客氣了,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對於公子來說,這是小事,舉手之勞,但是對於我師徒二人來說,恩比天高。”李理發自肺腑的說道。
呂安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問道:“那現在兩位有何打算呀?”
“回....”
“去大周。”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然後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
衛央眼神堅定,搶先答道:“去大周成均學府。”
李理整個人的表情頓時又萎靡了下來,低聲歎了一口,“讓公子見笑了。”
兩人截然不同的回答也是搞蒙了呂安,呂安手一伸,示意兩人先坐。
李理看到呂安正在看書,輕撫白須,點評了一聲,“公子好雅興,《論子語》大道至簡。”
呂安笑道:“難道先生也
看這書?”
不過呂安剛剛問完這個問題就尷尬的搖了搖頭,這本書李理怎麼可能沒看過。
不過李理絲毫沒有理會,認真的點了點頭,“苦讀百遍,卻不得其精髓,讓公子見笑了。”
呂安一笑,趕忙轉移問題,“這本書我就隨便看看而已,不知先生有什麼打算?”
可是李理卻沒有理會到這一點,還是盯著這本書,開始侃侃而談,“公子此言差矣,雖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但是卻不適用這種聖人之言,言行一致,說起來,做起來卻難於登天,就像我一樣,出門這一趟讓我感慨良多呀。”
“夫子,我覺得這壓根不是你的錯,世道在變,道理也在變,很有可能,這書中的道理已經不適用現在了,沒必要糾結於這一書一言。”衛央不屑的插了一句。
李理頓時眉頭一皺,怒道:“你是在說這書中的道理不對?”
衛央坦然的點了點頭,“沒錯,我覺得這雖然是上輩先賢所著,但是又不代表這其中的道理樣樣都對。書中言:‘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如果按照這話來說,何為其道?這世道本就邪惡,一直固守己見,堅持自己的那種君子行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衣食無憂?連飯都吃不飽的君子,能做的出學問嗎?”
衛央一連三個問題直接痛擊到了李理的心坎之上。
李理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衛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衛央仍想繼續開口,結果被呂安給製止了,呂安輕聲道:“話慢慢說,理慢慢論。”
李理皺著眉頭,原本就有點蒼老的臉龐此刻顯得格外的滄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呂安見著兩人還是這麼針鋒相對的樣子,把衛央拉倒了一邊,冷聲問道:“小小年紀,脾氣這麼爆?大早上的就給你師傅顏色看?”
衛央頭往邊上一撇,沒有回答。
“說吧,你到底想乾嘛?一上來就懟你師傅。”呂安繼續問了一句。
“不想乾嘛,就是心裡不舒服。”衛央撇嘴回道,但仍是不敢看呂安一眼。
呂安看著如此倔強的衛央,不由感到一絲好笑,笑罵了一聲,“真是個小孩子脾氣。”
衛央馬上怒目而視,“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看了幾百本書了!”
“看了那麼多書,難道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這四個字都沒記住嗎?你可以說彆的話是錯的,但是這四個字你覺得是對還是錯?”呂安反問道。
衛央一下子愣在原地,一臉的不知所措。
“去和你師父道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呂安補充了一句。
衛央嘴裡嘟囔了兩聲,直接走到了李理的麵前,然後雙膝跪地,“夫子,我知錯了,不應隨意評判至聖先師的典籍語錄。”話一說完,就把手心攤開,遞了過去,然後雙眼緊閉,臉都扭曲成了一個皮皺子。
讓衛央沒有料到的是李理沒有動手,伸手將衛央給扶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錯不在你,在我。”
聽到這話,衛央頓時就慌了,眼淚水都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抿著嘴,感覺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但是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李理沒有理會衛央的這幅表情,又歎了一口氣,“確實是我的錯,做學問其實就是一個質疑的過程,而我卻在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胡同裡,這個歲數等於是白活了,這書看來也真的是白讀了。”
“那可不能這麼說的,起碼看了這麼多書,懂得這麼多的道理,還教會了這麼多人讀書寫字,不管村子裡出現了什麼矛盾,他們都會來找夫子您做評判,而且你也總能道個一二三四,這些都是您讀書的成果呀。”衛央趕緊說了一句。
李理聽了這話,臉色稍微好轉了一點,“但是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隻能待在村子裡過日子。”
“不是的,夫子,我們可以去大周成均學府,那裡才是夫子證道的地方,而不是那小小的村子,夫子,你甘心嗎?”衛央繼續說道。
“可是我們根本就到不了。”李理眼神也慢慢亮了起來。
“我們可以到的,呂公子,你能幫我們?”衛央說完這話,突然直接跪在呂安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