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霧玥跪坐起身,湊近到他眼前,濕漉漉的眼睛緊緊望著他。
甜軟的香氣又繞了上來,謝鶩行皺眉,灌進胸膛的冷風更刺激了傷口,咳嗽,愈發不可抑製,帶出血沫。
霧玥見狀手忙腳亂的去擦,素色的手
絹很快被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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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到她指上。
霧玥怔怔看著指尖上溫熱的血珠,神色說不出的難看。
怕是惡心到她了,謝鶩行漠然彆開頭,靠在假山上休息。
霧玥見他又是無聲無息的樣子,泄氣的直想哭,他究竟是要活還是要死。
反反複複,她真的害怕。
“你怎麼樣了?”霧玥忐忑不安地問。
“我想幫你的,可是我沒有藥,也不能給你治傷。”霧玥努力說著,想讓他千萬不要怪自己。
忽然想起袖中還有一個沒有吃的饅頭,霧玥連忙拿出來,打開包著的油紙,手上的血染臟了半邊饅頭,她就掰下另外乾淨的半邊,遞到他眼前。
“你吃點東西。”霧玥抿了抿乾澀的唇,想說吃了就有力氣了,可看著他唇邊的血,心裡一慌,不知怎麼話就變成了——
“吃了這半個,你走遠點再死好不好。”。
霧玥說完自己都呆住了,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對上謝鶩行看過來的目光,委屈又無措的顫聲說:“我害怕。”
謝鶩行垂眸,沉潭的一樣眼裡沒有溫度,他活著卑賤,就算死也是遭人厭惡,不過她擔心錯了,他當然不會死,即使再低賤,也要活著。
霧玥將手裡的饅頭又往前遞了遞,五個指頭繃的很緊,像是一定要他接了才能安心。
謝鶩行抬手擦了把唇邊的血跡,直接用帶血的手去接,屈起的指骨在霧玥手背刮過,看似不經意的觸碰下裹藏著惡意。
惡劣的將她乾淨的這隻手也染紅。
霧玥注意力全在那半個饅頭上,見他接下,隻覺得鬆了口氣。
謝鶩行撐著假山艱難站起身,步履不穩的往前走去。
直到他站起,霧玥才發現他雖然消瘦,身量卻極高,自己要仰著頭才能和他對視。
明明瞧著和自己差不多歲數,怎麼長得那麼高,霧玥垂眼望著腳尖犯嘀咕的功夫,謝鶩行已經走在開外。
霧玥朝著他的背影踮足,提醒說:“你拿了我的饅頭了哦。”
那就不能再怪她了。
當然,他如果不死,那是最好的。
謝鶩行頭也不回的往黑暗中走,不著痕跡的勾唇,不算笑意的弧度冰冷淡漠。
在霧玥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鬆開五指,那半個饅頭在他手中跌落。
……
了了心事,霧玥懸著半日的心,總算可以安安穩穩的放回肚子裡。
回到長寒宮沒一會兒,蘭嬤嬤也叩門進來。
“嬤嬤。”
沒了心事,霧玥嗓音可見的變輕鬆。
蘭嬤嬤原還擔心自己說話重了,霧玥會傷心,見她此刻彎著眼睛笑眯眯,不由愣了愣,搖頭失笑。
公主這沒有心事的性子,對她來說,反倒是好事。
蘭嬤嬤打來水替霧玥沐浴,霧玥趴在浴桶邊,歪頭枕在手臂上望著蘭嬤嬤問,“嬤嬤不生我的氣了嗎?”
蘭嬤嬤舀了熱水淋到霧玥身上,升起的水汽將她的臉熏的嫣然酡紅。
“嬤嬤不是生公主的氣,嬤嬤是怕。”
蘭嬤嬤嗓音裡夾雜著霧玥不懂的隱忍。
她不知道嬤嬤怕什麼,隻知道她從來不準自己去離長寒宮太遠的地方,害怕她與其他人接觸,更不準她提起父皇。
嬤嬤是擔心父皇因為母親的原因,對她也不喜歡嗎?霧玥不懂,嬤嬤從來不說。
蘭嬤嬤對著霧玥無聲詢問的雙眸,心裡五味雜陳,她看著公主從繈褓長大,俏麗的容貌日益嬌豔出眾,偏一雙眸子,心還是一如既往純稚,澄澈的像一汪水。
蘭嬤嬤摸了摸霧玥的臉,“嬤嬤隻要公主平平安安就夠了。”
霧玥還想問什麼,張張嘴又忍了下來,母妃過世後,就隻有她和嬤嬤相依為命,她知道嬤嬤都是為她好。
“我知道了。”霧玥揚起甜軟的笑。
洗漱完,她就爬上床榻,抱著自己的被褥乖巧入睡。
*
“吱呀——”
尖銳刮耳的推門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極為清晰。
一道瘦削的身影無聲立於屋外,被月色拉長的影子投進屋內。
床上的太監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繼續打酣。
影子一寸寸延伸,屋外的人邁步走進屋內,停步在床前,垂下眼簾睨著睡得像頭死豬一樣的太監。
極輕的嗤笑,謝鶩行不緊不慢地抬手,壓住他的口鼻。
窒息感襲來,熟睡中的太監驚恐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半陷在陰影裡的人,月色打亮眼前人的臉,是那個白天被他吐唾沫的小雜種!
他怎麼敢!
太監暴起,拚命踢腿掙紮,眼中血絲彌漫,目眥欲裂,可任他怎麼反抗,竟都敵不過這小雜種的力道。
謝鶩行始終麵無表情,眼睫半遮住的黑眸裡湧動著殺意,壓在太監口鼻上的手骨骼繃緊,青色的脈絡浮起。
扭斷脖子不過瞬息的事,可謝鶩行就是要他清醒著,一點點絕望死去。
隨著空氣越來越稀薄,太監眼裡爬滿絕望的恐懼,從掙紮變成無力抽搐,再到徹底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