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貞貞抬了抬下巴,她舅舅是學校職工,消息向來靈通,“那倒不是,可能是山區來的,家裡工作調動過來的吧,聽說特樸素,連手機也沒有。”
大家噢噢幾聲,好奇地討論了幾句。
於貞貞一臉神秘地道:“而且,我的牌告訴我,這個轉學生——”
“嗯嗯?”
“是個男的!”
“……”
“這還要算啊,你舅舅一句話不就知道了。”林仰狂暈,“就這,還不如我們瀟哥,來,展示下家傳手藝。”
其實挺多人都知道談瀟他家乾嘛的,他那家庭信息早就傳開了。
不過會像林仰這老同學一樣拿出來當麵調侃的不多,尤其現在是新組的班,好些人也是剛和談瀟當同學,以他以前那在外的名聲,實在怕和他搭話,他不接茬自己尷尬死。
“看我手藝要買票。”談瀟隨口說了句,他還有活兒呢,放下東西就趕緊收完物理作業,抱去物理老師辦公室了。
這時已逼近上課時間了,當預備鈴響了起來,嘈雜的教室瞬時安靜許多,而談瀟仍在物理老師辦公室乾活,他一進去就直奔物理老師的座位喊老師好。
物理老師內心有淡淡的疑惑,這不看起來挺尊敬的?
而高二(三)班教室內,於貞貞爆料完才短短十幾分鐘,有山區樸素窮困轉學生的事已經傳開了,這讓大家多少比平時更期待,或者說好奇。
伴隨著又一道鈴聲,班主任紀彙明踏入班門。在他身後跟著的陌生少年,無疑就是傳言中的轉學生了——
他和於貞貞口中樸素的山區學生哪有半點關係啊?
校服雖是統一的,無奈五官著實出挑,尤其少年一雙墨眉鳳眼,淡淡一瞥,就令教室內的空氣都產生了變化,生生把本想起哄的氛圍給壓住了。
這誰能不在心裡臥槽一聲,隻恨自己語文不夠好,難以形容這驚人的容貌。
而且清貴傲氣,眼神看起來好像比不在場的談瀟還拽(談瀟:?)。
幾個“你不靠譜”的眼神朝於貞貞飛去,但她正被晃花了眼,摘下眼鏡揉著,並沒接收到。
林仰更是窒息了一下,因為他發現自己新剪的頭型和新同學差不多,當然這發型現在本來就流行。隻是有賴於早上林仰到處炫耀,很多人更容易注意到,倆人發型差不多,可效果……
林仰人都矮了半截,他怎麼平白就成了對照組!
唯一讓他安慰的就是,之前同桌誇過他,讓他還保有一絲自尊。
“咳,這個是新轉到咱們班的孔宣同學。”紀彙明忍不住站到了講台上,這樣就和孔宣差不多高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站在這個同學麵前,有那麼一點點壓力……難道是因為現在的孩子營養太好,比他還高。
不過,站到講台上後果然好了一點。
“孔宣同學之前在外地讀書,對咱們南楚和一中都不是很熟悉,大家在今後的學習生活中,多幫助他。”紀老師自覺更要表現出班主任氣勢威嚴了,沉聲道,“孔宣同學,你來說幾……”
孔宣看了紀老師一眼,他平平看來也如睥睨。
……不知道為什麼又虛掉了!
但作為一名不認命的優秀青年教師,紀彙明不允許自己鎮不住任何一個學生,他淡然一笑,沉聲道:“不想說那就不說了吧。”
孔宣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隻是入山問禁,此為師尊,便不說什麼了。
高二(三)班的同學們一邊給新同學鼓掌,一邊也很疑惑,紀老師今天說話怎麼一直跟剛練了美聲一樣?
紀老師看看教室內的座次,給孔宣安排起來:“王友安挪一下,孔宣你就插坐在那裡,你旁邊是我們班長於貞貞,貞貞多照顧新同學。”
於貞貞扶了下眼鏡:“哦哦!”
紀彙明很滿意,這麼一調,不但班長是同桌,後座是體育委員林仰,左後也就是後座的同桌,還是物理課代表談瀟,差不多被班乾部包圍了,一定能感受到新班級的溫暖。
孔宣數步走至桌前,隨手放下書包,看了眼空著的斜後方座位。
林仰和其他人一樣,都不太敢主動和孔宣搭話。畢竟他們班有個談瀟,已經讓很多人有個認知:彆隨便對看起來很拽的同學主動搭訕,不然可能會很尷尬。
但孔宣的相貌又實在出眾,他們這些就坐在旁邊的人各個正襟危坐——因為坐得近反而不好偷看了,甚至要坐得更板正,裝模作樣地捧著書早自習。
這種略帶詭異的氛圍一直持續到談瀟回來,不得不說,大家都很期待,這樣的倆人遇到一起會是怎樣,座位還挺近呢。
……
談瀟踏入教室,一眼就發現座次有變動了,但粗粗一眼他也發現不了具體哪裡不對。他邊向自己的座位走去,邊搜尋差彆,最後鎖定在了自己的斜前方座位,好奇地盯著那個男的。
正將一個淡金色文具盒放桌上的孔宣亦有察覺,抬起狹長鳳眼看去。
隻一眼,就認出這是曾隔著渺渺香煙見過之人,他從門外走來,逆著晨光,像是披上光華,微塵在光暈中緩緩遊離,耳畔似有巫音依舊。
他能看到對方也直直注視著自己,一切外物都被他們屏蔽了。
楚人說巫憑靈之時有光,所謂“爛昭昭兮未央”,便如此時的晨光一般,那淡金色的清輝簇擁著他們在人世間的首次相逢。
談瀟行至座位前,再與孔宣對視一眼,目光落在他頭發上。
最古老的通神者迎來他的靈應,這一眼有千萬年的意義。
孔宣淡淡回應:“是我。”
半晌。
談瀟:“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