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五章 橫生的瘦津的桀驁……(1 / 2)

金屋不藏月 楚寒衣青 10853 字 8個月前

無聲的寂靜之中, 一張張輕蔑的臉孔轉化成了震驚,這些各色各樣的震驚,便如同走馬燈一樣, 在尹問綺的雙眼前流轉過。

他的所有視線, 都被三十步外射中孔雀目的三支箭占據了,那種驚鴻華彩, 雖自眼中散去了, 卻長久地盤旋在腦中,不願離去。

他想象中的公主已經足夠颯了。

而真實的公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颯上許多許多!

公主還是為了維護自己才上來的。

若是平日,低調的公主恐怕不會做這樣高調的事情。

公主是為了我……

他滿腦子轉著公主的同時,身體的感知,也極其明確的集中於近在咫尺的公主身上。

剛才三箭之後, 弓的後坐力,將公主的上半身推進他的懷中,除了肩膀全是骨頭外, 尹問綺恍惚也感覺到公主後背的骨頭。

橫生的瘦津的桀驁的骨頭,就抵在他的胸膛上, 與他胸膛一觸既分。

帶著些剛才光焰的餘溫,輕輕燎一燎他。

……嗯……

……他們靠得太近了……

……不能這麼快……

……這麼近……

……一步步,一小步, 一點點……

……試探的,循序漸進……

心臟在胸膛裡咚咚直跳。

尹問綺感覺自己臉有點燒。

燒得有點厲害。

就是這時候, 元觀蘊轉過身,把手中的弓遞向尹問綺。

尹問綺慌忙來接。

他們的手在弓上交錯。

砰砰砰跳動的心臟,霎時漏了一拍。

而這甚至隻是個開始。

尹問綺剛接過弓, 又發現元觀蘊欺近了他,不是背對著,是正對著,就像剛才一樣,幾乎貼著他的胸膛了。

元觀蘊為他係上箭囊。

隨後,抬眸看他。

“駙馬的射術果然很好。繼續教我馬上騎射吧。”

“好。”

尹問綺聽見自己說了這麼個字。

他和元觀蘊並肩走著。

鄭嶠終於回了神,似乎想要追上來;妹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怎麼還有一位穿著宮中服侍的內侍從曲江池中舟上下來,一路小跑到他們麵前?

“太子賀卻月公主與駙馬卓絕射術——”

模模糊糊的賀喜聲音傳入尹問綺的大腦。

他聽得不太真切,大概是說他們射術很好,又伉儷情深,如鴛鴦交頸,比翼雙飛;接著又送了他們一些禮物,還派人騎馬繞著曲江池,將剛才的事情一遍遍廣而告之……

送的東西,尹問綺並不在乎;騎馬唱名,也沒那麼重要。

但是太子說他們感情好……

那是肯定的呀!

他喜歡公主,公主也喜歡他。

他在意公主,公主也隻看他。

他背著箭囊,拿著弓,和公主快樂的騎小馬去了。

曲江池水微波蕩漾。

池中心的彩舟之上,送完福棗之後,聖人連同眾宰相等已經先行離去,如今這彩舟上,最高位的,隻剩下太子元珩與其生母許德妃。

太子將艙門掩上。

門內,是他淚水漣漣的母妃。

母妃的哭訴猶在耳旁:

“你為何要給卻月做臉?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反而得罪了熙河他們。你雖是太子,可如今世家的權力是很大的,聖人也對世家禮遇有加,明明春狩時為你邀了那麼多的貴女,為何你就不能娶世家貴女回來?

倒隻得了個寒門之女!真是叫人恥笑!

你已經因為你沒用母親的出生,被人嘲笑了半輩子;難道還要再娶一個沒用的妻子,再被人嘲笑半輩子,也帶累你的幾個兒女?

莫非你就真不想洗掉你腳上的泥了?

去求求聖人吧,求聖人收回成命……

去娶端木桃……”

太子陰沉著臉。

周圍沒有人敢上來打擾。

他徑自走入自己的艙中。

他的艙中,鋪著最柔軟的絲綢,墊著最華貴的皮毛,點著最馥鬱的熏香,掛著最美麗的裝飾,奢華貴重已極。

但這些並不是元珩為自己準備的。或許就像母親說的一樣,母家寒素的他,腿上掛著泥點,欣賞不來這些陽春白雪的東西。

這是他為自己婢女準備的。

他有一個無論去哪裡都會帶著的婢女,叫聆聆。

他裝點這些,大多數時候,是為了給聆娘最好的歇息環境。

聆娘雖是婢女,卻養得極好。

頭發烏黑,肌膚雪白,弱質纖纖,不盈一握。

但受太子如此盛寵,她卻始終乖順規矩,從不與人多見一麵,從不與人多說一句。

元珩進來了,坐在位置上。

那待在角落絲綢堆裡的聆娘,便循聲過來,將頭親密依偎在太子膝上。

元珩撫摸著聆娘烏黑豐茂的長發。

她的長發披灑下來,像是一條黑色的織毯,厚厚蓋在他們身上。

這種舒適的環境裡,太子臉上的陰沉,化作了刻薄的冷笑。

他心中的話,終於能夠無所顧忌地全部傾吐:

“為什麼要給卻月做臉?怎麼不娶端木桃?嗬嗬!”

“熙河先時還在這裡指點江山,一麵說鄭嶠是個世家裡沒用的鄭武夫,一麵嫌棄端木桃血統不純、性子跳脫,不足以匹配鄭嶠!”

“可笑,可笑至極!我身為國之儲貳,不堪配的端木桃,配五姓的一位普通男丁,還險些配不上了!”

“寒門之女,寒門之女怎麼了?那個寒門之女,是虞尚書的女兒,虞尚書年紀輕輕,便已經參掌機事,父皇對他顯然有大用。若是父皇像世祖一樣用起寒門來,世家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五望,五望又怎麼樣?當年世祖橫空出世,不照樣殺五望之首的汝南索氏如殺一雞耳!”

“如今索氏安在?”

“早已化作塚中枯骨,墳上野草了!”

他如此大發雷霆的說了這麼多犯忌諱的話,而伏在他膝上的婢女,卻始終沒有言語。

隻是時而拿臉頰擦擦他的膝蓋。

像是親昵著主人的寵物。

元珩心中的怒火,也隨著這傾斜出來的話語,漸漸平複。

他撫了下聆娘的頭發。

聆娘便知他的心意,將頭抬起來。

那張沒有見過陽光的蒼□□致的臉上,一雙眼睛大大的。

大而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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