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夏油傑在月光下呼出一口白霧,視線越過回憶中爬一趟要累死累活的石階,用於供奉和結界布置的石燈籠一如既往。
還有長著青苔的地藏菩薩,它們身上今年新換的紅色圍巾,究竟是哪些高專的學生幫忙係上的呢?悟有沒有也參上一腳?
咒術高專的一切,還是這麼令他懷念。
但夏油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為了把高專的咒術師——特彆是悟吸引出來,他這次不像上次來找乙骨憂太那樣,直接從咒術高專的結界正上方降落,而是以近乎平行的角度進入了結界的感知範圍。
按理說,他現在已經能看到嚴陣以待的夜蛾正道和七海建人,甚至悟也該出現在他麵前,說傑你今天怎麼這麼黏人之類的怪話嘲諷他。
可是這些都沒有出現,他帶著滿頭問號落在高專正門的前殿通路上,孤零零的站著,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群發神經的海鷗給無視了的薯條。
究竟是空城計,想嚇他知難而退,還是說彆有目的?
夏油傑很有耐心,揮手之間打發了一百多隻四級咒靈帶著[無差彆襲擊]的命令探查高專,這樣一來,隻要有哪個方向的咒靈被祓除了,那他自然就知道高專的人現在躲在哪。
過了一會,夏油傑就感知到有三隻咒靈幾乎被同時祓除了,而祓除的地點......
他抬起頭,看向綿延進深山之中的成群鳥居,依舊和記憶中那樣一般無二,緋紅得像是用鮮血塗抹。
夏油傑臉色有點難看。
因為這是通往薨星宮前殿的唯一道路。
那一幕幕仿佛還在眼前。
天內理子向他信服的伸出手時的表情,伏黑甚爾收槍時說著解散解散的笑容,少女倒在地麵上的屍體,以及,連屍體都沒辦法保護好的他自己。
最後,定格在盤星教的信眾們,對著悟,以及他懷中所抱著的天內理子的屍體鼓掌時,那一張張感到滿足的笑臉。
“猴子。”夏油傑從喉嚨中嘔出音節。
但他到底還是驅使著自己駕馭咒靈飛上長階,緋紅的鳥居在視界的下方如同層疊的潮水向他撲來。
明明是俯瞰的角度,夏油傑卻感覺自己被其中回憶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
而在拂過所有象征回憶的鳥居之後,與回憶中差彆不大的薨星宮,出現在他眼前。
熟悉的景象,唯一不熟悉的,是殿堂正門前,靠著等待多時的人。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的白夜此時乾淨清爽,黑色的長發比夜更深。
他沒再穿夏油傑送他的和服,而是簡簡單單的穿著高專的製式襯衫和黑色長褲,衣著單薄得像是要把冬天踩在腳下。
要救的人就出現在眼前,夏油傑卻露不出高興的表情。
白夜一寸寸抽出刀鞘的寒刃,在明亮的月光下,令人感到刺骨的冷意。
與此同時,夏油傑察覺到了結界的封鎖,而展開結界的咒力來源方向,居然是白夜身後的薨星宮。
從來不過問俗務的天元大人,居然出手了。
“小悟呢?”夏油傑想要為白夜辯解,“你們兩個總是在一起,是不是小悟被高專的人拿來要挾你了?不用擔心,我們可以打破結界去把小悟救出來,然後一起回家。”
最後一絲刀鋒顯露於月光之下,白夜扔掉烏色木質的短鞘,正視眼前這名邪.教教主。
“裝作愚蠢也要有個限度吧,夏油。”
夏油傑搖頭,“小夜,你站錯位置了。殺了那麼多猴子之後,你覺得高專會放過你和小悟嗎?”
“你似乎搞錯了什麼。”白夜的語氣輕描淡寫,墨玉眼瞳中虹色浮現,“那些人,還沒資格說[放過我]這種話。
“而我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也隻有一個,那就是——我想殺你。”
距離猛然之間被斬滅,極致的速度之下,白夜的身姿仿佛毛筆拖拽的水墨,刀鋒便是揮毫,咒靈斷裂軀體中飛濺而出的血液就是潑墨。
好快!夏油傑來不及多想,召喚出更多咒靈對白夜發起攻擊。
但他馬上發現,無論是什麼效果、什麼等級的咒靈,在白夜手中這把無咒力的刀刃之前,通通都是被一擊斬殺,死得根本沒有等級之分!
隱藏於正麵攻擊之後的突襲?斬開就好。規則類咒靈的禁製?斬開就好。來源於咒力的術式效果?還是斬開就好。
世界就仿佛眼前少年能隨手撕開的幻象,一切的不合常理在他身上完全的展現。
並且,從開始到現在,白夜都沒有動用任何咒力。
咒靈的儲備如流水般減少,夏油傑久違的感到一種無力。
一種,曾經在伏黑甚爾的戰鬥中,感受過的無力。
要用[漩渦]嗎?
他看著月光下,仿佛在厲鬼群魔中起舞的長發少年,忽然沒了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