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既然被您拿到手了,還請小偷先生您幫忙遮掩我在上麵寫的事…也請您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家了。”
這裡說的,大概就是[書]的事吧……當時還天真的以為,是這個男人在敏感的戰爭時期,寫了什麼不該寫的東西才會如此緊張。
現在看來,完全是為了擔心家人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還有——
“小夜,過完生日我們就要去歐洲旅行啦~開不開心~”
如月宵櫻起哄:“好耶!看熊熊!看北極光!”
當時這個國家和歐洲打得熱火朝天,去歐洲旅行對於這個國家的人可不是什麼好選擇。所以這根本不是旅行,而是避難。
“哎呀~說起北極,就不得不說起南極~說起這兩個地點,就不得不說起小夜的名字呢~”
“媽媽和爸爸一起想的小夜的名字~”
“小夜是冬至日出生的,在這一天,南極和北極一個是極晝,一個是極夜,所以就取了[白夜]!這個名字超帥氣對吧!”
“超帥氣~~”
出現了,每年都會來上一遭的“白夜名字解釋環節”,明明有那麼多功績可以誇耀,這倆人卻總是因為“給孩子取了個帥氣的名字”而驕傲得不得了。
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坐在車裡,駕駛座上是爸爸,副駕駛上是媽媽,這倆人總是一有機會就黏在一起,然後搞出各種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來逗他們彆扭的兒子。
忽然,呼嘯的風聲從上至下,轟隆震響之中,捧著佛頭的咒靈從天而降,
將車前蓋踩得向下凹陷。
安全氣囊彈出,白夜第一個反應過來,隔著破碎的玻璃,與怪異咒靈手中的佛頭對視。
佛頭從眉心處裂開,筆直向下的一條線直到柔美的下巴尖,緊接著,如同裂開的海獸口器一般,被兩隻怪異的手撕開兩邊的“臉皮”,暴露出受害者被腐蝕得血肉模糊的臉!
眼看著咒靈將口器裡的頭顱倒出,就要向副駕駛上的如月宵櫻伸手。
情急之下,白夜抽出購物袋裡買生日賀卡贈送的美工刀,咒力附著其上,一刀把咒靈伸出的手釘在了裂紋加深的玻璃上。
咒靈發出刺耳的尖叫,腥臭的黑色血液順著玻璃的縫隙潺潺流下,怨恨的朝白夜抓去。
白發男人雖然是普通人,但生死關頭也能看到咒靈的形貌,眼看著白夜就要被抓,作為父親,就什麼也顧不得的用手臂擋住。
沒有眨眼,白夜看準時機,一刀削斷咒靈手臂上的死線,咒靈的手臂應聲而斷,噴灑出的血液將車廂的前玻璃徹底染黑。
腥臭的血液熏得人眼睛發紅,耳邊能聽到匆忙的腳步聲,驚慌的喊叫和孩子的哭泣。視覺被重疊的死線擠占,組成一張張詭異的笑臉。
這隻咒靈的血液有迷幻的毒性,這是五條悟在十年後告訴白夜的結果。
而在當時,回過神來的白夜,麵對的是他最不想見到的慘狀。
再然後,他向自己舉刀,白晝因此奪走了他關於這部分的記憶,他茫然不知方向的,朝著人煙稀少之處前行,直到兩天之後,前來善後的禪院家的人,在一處流水湍急的河水旁邊找到了他。
如月爸爸關係親密的長輩全都死於戰爭,再加上白夜雖然沒有展現出咒術能力,卻能看到咒靈,所以順理成章的被接到禪院家,作為軀俱留隊的預備役被收養。
這些年裡,白夜雖然感受不到世間的大部分喜悅,但同樣的,哀傷、愧疚、難過這類常人的情感也同樣十分淡泊。
但此時此刻,怒火與悲傷如同兩股糾纏的火,幾乎將他整個人化作火中厲鬼。
和父親電話交談的是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是個年輕的男人。
而在五條悟圈起來的嫌疑者之中,十年前還是個年輕男人的,隻有福地櫻癡一個。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哪怕徹底化身非人的怪物!!
“小夜?”
忽然,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籠罩。
陽光灑滿草地,空氣中充斥著果實落地的芬芳,然而這引人墮落的果實酒氣,卻被一股令人安心的甜品氣味擋開了。
白夜睜開眼眸,銀發少年抿唇看著他,淨藍的眼瞳比身後的天空更加澄澈,裡麵盛滿了關切。
“小夜,你感覺怎麼樣?”
白夜很想說我還好五條你不用擔心,可還沒張開嘴,就感覺到眼淚從臉頰上滑落,沒入發絲。
“五條…我……嗚…”
如同斷線的珍珠,淚水不爭氣的從臉龐上滑落,白夜不想被五條悟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抬手擋住了臉。
“五條,我沒有家人了,沒有家人了……”
連綿著白雲的湛藍天空下,銀發少年將懷裡的少年抱得更緊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