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內人流湧動,吵鬨的聲音與拖動行李箱的聲音交織,有人擁抱告彆,有人百無聊賴地等待。
隔絕這些喧囂的貴賓室內,有一家三口在焦急等待,比起氣定神閒的旁人,看起來更緊張,時不時就站起來看向門口,這也讓他們遭受了不少注視。
不過,馬上就有整齊且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行程。
穿著警服的人出示逮捕令之後,立馬冷聲道:“奚雲庭先生,因你涉嫌一場謀殺案,警方現依法對你執行逮捕。”
“奚舟康先生、羅依依女士有人舉報你們有合同詐騙行為,請配合警方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同一時間段,
衣服淩亂的譚尋文剛剛踩上陽台欄杆,就有一群警察踹門而入,直接快跑衝進來,右手拽住他手臂,直接往後一拉,譚尋文被扯下欄杆,虛浮腳步差點摔倒。
下一秒就被其他人一起拽住,銀色手銬往手腕一鎖。
“譚先生,有人舉報你和一場謀殺案有關,麻煩和我們走一趟。”
往日西裝革履、經常在經濟雜誌上出現的人物,現在麵色一片灰白,自顧自喃喃著:“姐姐、姐姐。”
看起來好像瘋了一樣。
兩邊警察對視一眼,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直接喝道:“快走!”
犯人在被抓捕過程中裝瘋賣傻,以圖逃避處罰的案例並不少見,他們看著譚尋文,眼裡寫滿了冷漠,認為他和之前的人一樣。
誰也沒想到奚氏集團會這樣結束,令人生畏、占據帝京商圈數十年的奚老爺子竟以這樣狼狽的姿態收場,夜間被親生兒L子捂死後,第二日就被匆忙下葬,完全沒舉辦任何儀式,緊接著一生的心血就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賣出。
這不是最淒慘的是,下葬之後就有人報警,早上下葬的棺材,下午又被挖墳開棺,送到解剖室裡,哪怕是舊敵聽聞了這事,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強勢一生的人,晚年竟落得如此下場。
而由於有視頻等證據,這件震驚帝京的案子很快就得出結果,奚雲庭、奚舟康兩人為蓄意謀殺罪,因情形惡劣,手段極其殘忍,前者被判處立即執行的死刑,後者被剝奪政治權利終生,沒收名下所有財產,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而奚雲庭的妻子,則涉及挪用公款、合同詐騙、偷稅漏稅等行為,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並沒收名下所有財產。
日後若是奚舟康、羅依依表現力良好,給予減刑之後出獄,也一無所有,甚至還有數以億計的債務要償還。
這是奚雲庭、奚舟康他們兩急吼吼簽下無數合同,卻又拖延工期,最後一走了之的違約代價。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奚氏這顆大樹終於倒下,蓄謀已久的狼急忙撲上去,撕咬吞下屬於自己的勝利果實。
人們給予一聲歎息後,便紛紛擠入這個大樹倒下的空缺處,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後春竹,紛紛出現,其中最引人注目,是一家名為月舟
的公司,實力極雄厚,且控股人為消失已久的奚舟律。
銀色輪椅穿過黑暗的過道,鐵門被拉開,跟隨的人低聲囑咐幾句後,就轉身離開。
銀製欄杆隔絕這兩片空間,裡頭是人人懼怕的黑暗監獄,外頭是冬天暖陽,難得的好天氣。
穿著囚服的男人坐著椅子上,雙手被銬在桌麵,普通的容貌沒了精心的養護,隻剩下滿眼的血絲和快速瘦削下去的臉頰,短短幾日就成了個皮貼著骨頭的骷髏。
聽到聲響,他抬了抬眼皮,最後擠出一個極猙獰的笑,喊道:“奚舟律。”
來人不曾開口,燦爛的暖陽從小窗探入,成束的光線落在她的身上,瓷白膚色幾乎透明,好似可以看見底下肌理,淺灰藍的眼眸澄澈而沉靜,五官輪廓一如往昔精致絕美。
分明一點兒L沒變,卻讓人覺得她不再是之前的奚舟律。
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譚尋文腦子裡蹦出這兩個詞,然後眼眸一眯,閃過一抹恨意。
可以被隨意雕琢的人偶,終於掙脫束縛的鎖鏈,她就靜靜坐在那兒L,不曾言語,卻比往日每一刻都要鮮活。
還是一板一眼的大衣襯衫,可懷裡抱著個老虎玩偶樣子的熱水袋,圍巾被打了個不精致的結,看起來粗糙,但卻捂得嚴實,不讓一絲風鑽入,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
是因為那個Alpha?
她們不止是契約婚姻,奚舟律真的擁有了喜歡的伴侶?
這個判斷讓譚尋文難以忍受,他交叉握住的手揪緊,冷冷道:“你很得意是吧?奚舟律。”
“所有人都中了你的圈套,跟著你的算計走。”
他不是奚雲庭那些蠢貨,進監獄那一刻就想明白一切,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奚舟律在前頭拋出誘餌,她是最有耐心的釣魚者,拋出魚餌後,冷眼看著大小魚互相爭鬥撕咬,直到最後才露出漁網,將精疲力儘的魚打撈上岸。
奚舟律微微後靠向椅背,姿態閒適,好像不知對方在說什麼,隻喊了一聲:“舅舅。”
聽到這個極罕見的稱呼,譚尋文不由呆頓住,然後緊緊皺眉,說:“你在搞什麼花樣?”
“奚舟律,你還有什麼沒算計進去的?”
奚舟律便道:“舅舅在裡麵還好嗎?需要我幫你花錢打點一下,過得舒服點嗎?”
雖是關切的話語,卻字句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譚尋文冷笑了下:“不用你操心,我的好侄女,舅舅馬上就要出去了,你不知道?”
他有長期的精神病史,據醫生評估,這些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還有工作,所以被判定是不清醒情況下、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做出的犯罪行為,允許減輕刑罰,出獄觀察。
他忍不住得意,眉眼間的癲狂不減:“你自以為算儘全部,卻沒料到這個吧?”
“知道我什麼時候不正常的嗎?是你們奚家,是你們奚家逼娶了我的姐姐,是你一無是處、連妻子都保護不了的父
親,是你爺爺逼著她懷胎,是你這個奚家孽種害死她的時候!”
他想要往前湊,卻被鐵鏈栓住,手銬緊緊勒住他的手腕,壓出一條條血痕,他大笑道:“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如果不是你們奚家,如果不是你們逼死她。”
他死死盯著對麵,眼睛珠子全是血絲:“奚舟律,這一次是我輸了,但不代表你會一直運氣好,隻要我不死,你就永遠得擔心害怕。”
對麵的人好像不曾感受到他的瘋狂,耐心等他說完,然後才道:“兩次。”
這沒頭沒腦的回答讓譚尋文一愣。
奚舟律隻好解釋道:“是兩次,我從你手裡逃出來兩次了。”
站在不遠處的警察瞧見譚尋文的動作,大喊著警告。
譚尋文往那邊看了看,咬緊後槽牙又老實坐下,啞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
他自以為將曾經的事隱藏得很好,替罪羊已經進去,唯一有本事知道的奚老爺子,為了兄長不肯再深查下去,甚至主動幫忙毀滅了證據,所以這次抓捕隻針對他前段時間的謀劃,當年年紀還小、沒有任何能力的奚舟律怎麼可能查出來?
“最基本的判斷,”奚舟律回答地簡單。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