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提斯的掌紋清晰乾淨,就那麼細細的二條線,月卿就順著這二條線從頭到尾,依次撫過。
墨提斯嫌癢,卻被這人拽住不給動彈。
再往下,冰冷指節被握住,溫熱的體溫將指腹包裹。
這個舉動難免顯得曖//昧,畢竟墨提斯已經曆過,不再什麼都不懂。
許是注意到她的怔愣,月卿輕笑了下,鬆開後又用指尖捏住墨提斯的指節,這處的骨頭隻隔著一層薄皮,隱隱能瞧見淡青色的血管。
月卿在骨節上打著圈,好像在細細碾磨,將墨提斯的那根清醒的弦拽來拽去。
“陛下?”
旁邊人見她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出聲喊道,他們瞧不見桌麵底下的胡鬨,那是獨屬於墨提斯和月卿的秘密。
“我沒事,這火烤得有些悶熱,你們繼續說,”墨提斯隨意扯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不過這由頭扯得剛好,正好將她泛紅臉頰遮掩過去。
墨提斯膚色白淨細膩,不像周圍人雖膚白卻經不起細看,總有零零碎碎細斑,像是粗糙的白紙,她更貼近淨雅的白瓷,覆上層淡淡的桃花粉。
許是這火堆實在太大,確實過熱,墨提斯忍不住拿起酒杯,淺抿了一口。
那人不知適可而止,點著墨提斯指尖,像彈琴一樣點來點去。
指尖是個很奇怪的地方,自己碰自己毫無感覺,硬拽下壓也不見有多少感覺,可要是輕輕一碰,甚至隻是滑過,就覺得癢麻至極,像被細小電流觸碰,久久不見消退。
酒液緩解不了悶熱,舌尖無意識抵住牙齒。
那些因為正事,被強壓住的想法又湧了上來,到底是初嘗這些的年輕人,礙於出征隻能暫時克製,馬車上差點沒停下,幸好有人恰時敲門……
隻是這東西一旦不儘興,便無法忘記,堆積到一塊,越累越多,被酒精一勾,就如潮水一般湧來。
杯裡的酒見了底,旁邊的人可憐兮兮地開口:“墨提斯,讓我嘗一口,就一口。”
這處胡鬨也就罷了,她偏還要擠入墨提斯的指間,與之十指緊扣,拽著搖晃。
哪裡還瞧得出是頭巨龍,連路邊搖尾巴的小狗都比它乖巧。
“墨提斯……”她拉長語調,鎏金眼眸覆上一層水霧,像是粼粼澈湖,霧蒙又水盈。
遠處的喧鬨都被隔絕,周圍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幾乎
能聽見每個字的停頓,其中的情緒,故意上挑的尾調。
這個時候總是會特彆清醒,對麵的火堆又被添了柴火,火焰如小山般堆起,熊熊燃燒著,好些士兵喝醉了酒,直接倒地不起,等後頭收拾的人將他們扛回營帳。
溫熱的氣息撲在脖頸處,墨提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偏頭看向另一邊:“你喝酒了?”
黑龍雖然愛胡鬨,可關鍵時刻還算乖巧,怎麼會在現在鬨成這樣?
但話說出口,她又覺得奇怪,月卿一直坐在自己旁邊,怎麼可能沾酒。
墨提斯頓時皺眉。
旁邊的人聽見這話,談笑聲暫停,奧歌契小心翼翼地開口:“為了去腥,烤羊肉時會灑些烈酒。”
這原本無人在意,即便是度數極高的酒,經過大火烘烤後也蒸發得差不多,連二歲小兒都可以隨便吃,但彆忘記,這龍的酒量極低,連淺淺一口果酒都能昏迷幾天,而且她還吃下極多……
墨提斯眼前一黑,再看旁邊的月卿,那些被忽略的端倪都被察覺。
泛紅的眼尾、過分水潤的紅唇還有低啞的聲音,銀發散落在肩頭,掩去長裙的細帶。
高高在上的神被扯入人間,被火光照映,美豔麵容帶著醺醉倦意,恰如一株被雨水淋濕的曼陀羅。
其實喝醉也沒什麼不好的?
墨提斯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在雜亂思緒湧上之前,咬了下舌尖,換得片刻清醒,然後說出自己要離開的話。
濃夜不見儘頭,城牆藏在黑暗裡頭,昨日血腥都被掩蓋,隻剩下今夜的吵鬨。
房間門被打開,傭人將木盆倒滿熱水,依次離去。
隻聽見水聲響起,水麵開出銀色藤蔓,那些被衣裙遮掩的風光儘數展現。
那人還嫌不夠,拽住墨提斯的手,讓她不準離開。
水波搖晃,說瞧不清楚又覺得太清晰,說看得清楚可又覺得不甚明了。
稍顯骨感的肩頭,平直的一字鎖骨,熟透的桃兒掛著水滴,不停往水麵中砸落。
因長得高挑、木桶又不算寬大的緣故,月卿的一雙腿無處安放,隻能側屈著。
墨提斯躲開眼,想跑卻被拽著往裡頭落,埋在她方才瞧見的起伏中。
水麵晃得更加厲害,直接從木桶邊緣摔落,劈裡啪啦落在地麵。
“墨提斯……”
有些家夥醉後就愛胡鬨,帶著不依不饒的勁,將跌落的人抱在懷裡,沒經允許就被俯身往下,咬住對方細嫩柔軟的唇瓣,將濺起的水跡舔舐乾淨,覆上自己的印記。
墨提斯不像以往那麼配合,有些慌忙地不知該如何應對,抬手就往她肩膀推。
可那龍早有應對,覆在後腰的手靈巧鑽入衣衫裡,用力撫過緊致細膩的後腰,將她往自己懷裡壓,不但沒有逃脫,反倒被攬得更緊。
“月卿!”她又急又氣,連大人兩字都沒說,手往下滑落,本是無意的舉動,可卻不知怎麼的,威脅似的一掐。
身下
的人悶哼一聲,墨提斯停頓了下,又趕忙解釋道:“你還沒有喝解酒湯。”
上次的幾天昏睡,讓女王陛下記憶深刻,實在不敢讓她就這樣胡來,萬一再睡個四五天……
實在麻煩。
可龍哪裡會聽,抬手勾著她脖頸,又咬住那喋喋不休的唇,拒絕道:“不喝。”
她抬起眼,眼波瀲灩著,帶著撩人至極的風情,說:“要你給我解酒。”
墨提斯失神一瞬,下一秒就被海妖扯入水中,和無數個淹沒在海水中的船員一樣失去神智,但她比那些人幸運,起碼還可以短暫呼吸一瞬,將這個過程無限延長。
落在地上的熱水泛起白霧,順著地縫中流淌而去。
屋外的喧鬨還在繼續,好像是誰拿出了個彩頭,讓昏昏沉沉的士兵都站了起來,鬨騰著要獲得獎勵。
火堆依舊燃燒著,不曾因為有人離去而削弱半分,那作為罪魁禍首的烤全羊還在火架上,冒著香噴噴的熱氣。
安德公爵等人都不太在意,隻笑巨龍大人的酒量太淺,怪不得女王管得那麼嚴。
不算大的房間被熱騰騰霧氣所包裹,木桶裡的水不停搖晃,嘩啦啦地往地上掉,其中夾雜不知是誰的喘息聲,夜越發深了,浴缸裡的水不但沒有冷卻,反倒越來越熱……
跪壓著的膝蓋泛起大片的紅,那龍倒是會享受,靠著在木桶裡,半闔著眼,說是醉了,可手上的動作卻不見停。
白淨勻稱的手拽住桶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連青筋都鼓起。
漂浮的銀發與金發勾在一起,底下的那些畫麵都被水波遮掩,偶爾有水花濺起,落在開開合合的肩胛骨處,如蝴蝶染了水珠,無力的撲騰。
屋外有腳步聲響起,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麼,還自顧自地往前走。
月卿隻好抬手堵住墨提斯的唇,輕笑著提醒:“陛下,小聲些。”
可水中的事情還在繼續,不僅沒有緩下來些,還故意折騰得厲害,那熱水像是湧進去又出來一樣。
——扣、扣扣。
木門被敲響,有人低聲喊道:“陛下,解酒湯好了。”
裡頭人不答,咬住捂著自己的手,留下深深的凹坑。
外頭的人不知該怎麼辦,隻好又敲了次門,再次重複。
木製的東西總是不夠光滑,比起皮膚的細嫩,無論怎麼打磨都覺得磨人。
墨提斯腿腳顫抖一瞬,整個人都跌落往下,幸好有人及時接住,抱在懷裡。
屋外的人聽見動靜,還以為裡頭的人終於聽見她的聲音,頓時開心了下,等待著裡頭的人開門。
可她等了好久,都不見那門打開,表情又變得鬱悶,甩了甩酸麻的腿腳,索性轉身就走。
笑鬨聲將月亮都驚出來了,那些淺薄的雲霧散開,皎潔月色灑落人間。
那條穿過平原的長河依舊流淌著,如同時間的滴漏,將古往今來的曆史記載,又不留痕跡地帶走。
火堆旁邊,不知誰拿到了彩頭,極開心地高歌著,眾人也紛紛祝賀。
騎士將這些都一一記下,心中想著明日寫下,寄回安提利亞城中,與母親們一起分享,可思來想去,又覺得寫兩封信比較好。
那浴桶中的水終於落了下去,原本的滿滿一盆,隻剩下一半,其他全落在地麵,不知道明日收拾的人會作何想法。
但始作俑者們已無心顧及,柔軟床鋪又染上水跡,瘦削脊背上的水珠滑落,不知是剛剛沒擦乾淨的水,還是現在鬨出來的汗,或者兩者皆有,跌落在掌心裡,那裡有滿滿一捧的水,稍一動就全部掉落。
墨提斯想往下趴,卻又被人掐住腰,不給往下。
壞得很,但是又沒辦法拒絕,就這樣下去,直到夜色散去,萬物染上冰冷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