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2 / 2)

另一人恍惚著點了點頭。

腳步聲又一次響起,庭院有枯葉飄落在地,無意踩到時,便哢吱作響。

青衣小道長跟在紅衣後麵,踏過台階、越過門檻,然後繞到半合上的木門前。

“回去記得塗藥,按照我教你的力度,彆輕飄飄的,半點用沒有,”鐘覺予停在門口,終於開口。

對麵那家夥猝不及防,慌張停住腳步,忙道:“好、好。”

不像是聽進去的樣子,隻是下意識的敷衍。

鐘覺予挑了挑眉,便道:“道長是想要我幫忙嗎?一來一回倒也公平。”

聲音又恢複到之前的樣子,好像剛剛的事情都被忘記。

洛月卿一怔,繼而連忙擺手:“不、不用了。”

她摔到的地方可沒對方那麼方便,要是真要對方幫忙……

那和看光沒什麼區彆了。

本就是一句逗弄的戲言,鐘覺予被拒絕也沒在意,又道:“那記得用力些,小道長不會連點悟性都沒有,要大晚上敲我牆,問力度多少吧?”

她兩床頭相對,若是洛月卿真想那麼做,聲音大些,鐘覺予也能聽見。

小道士被嚇得退後半步,直接抬手晃道:“不、不會。”

慌得很,好像對麵是什麼豺狼虎豹。

鐘覺予垂眼瞧著她,勾起的嘴角逐漸平直,發出一聲極淡的歎息。

“彆這樣……“

“彆這樣看著我。”

她抬手捂住對方的眼睛,聲音輕得好像風一吹就散去,說:“我不需要可憐。”

撲扇的眼簾在掌心劃過,一下又一下,像羽毛劃過,撓得手心發癢,連著未消退的指腹、肩胛骨、後脖頸一起,曾碰過洛月卿、或洛月卿碰過的地方,全部都癢了起來,好像真的有千萬隻螞蟻在爬。

清風吹拂,攜來道觀外的緬桂花香,遠處的念書聲終於能清晰聽見,是最常見的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即便鐘覺予很少主動了解這些,但也曾聽過好幾次,次次聽都覺得心神安寧,唯獨這一回……

“清月道長,不要可憐我。”

她是大梁的德寧長公主,是皇帝與太子之下的第一人,是百姓眼裡的常勝將軍,怎麼能讓旁人可憐她。

分明蒙住了對方的眼睛,可在鐘覺予的腦海中,仍浮現了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樣,漆黑潤亮,好似可以包容一切的清澈湖泊。

她再一次強調:“我不需要。”

洛月卿抬手攀住她手腕,沒有扯下,好像就是在黑蒙蒙的環境中,尋找到一個可靠的依靠。

她說:“我憐惜的不是德寧長公主殿下。”

“嗯?”鐘覺予有些詫異。

“我憐惜的是,白日裡被我壓在身下的美人。”

濃密的睫毛再一次滑過掌心,掀起更過分的癢。

洛月卿輕聲繼續:“美人不該……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傷,會讓人心疼。”

鐘覺予像是笑了下,便說:“清月道長倒是會說話,要是日後還俗,不知道招惹多少桃花。”

洛月卿終於扒下她的手,然後雙手握住她手腕,漆黑眼眸倒映著對方模樣,認真道:“這不是花言巧語,我很認真。”

鐘覺予便笑:“哪一句最認真?”

洛月卿回道:“美人兩字最真。”

她強調:“德寧長公主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老天爺對好看的人總是偏愛,見不得她們受苦受難。”

“美人?”鐘覺予拉長語調,好似在思索,然後話音一轉:“這話我信了,畢竟小道長酒醉時也說過同樣的話。”

聽到這事,洛月卿忍不住地窘迫,還沒有來得及製止,便瞧見鐘覺予突然彎腰湊近,修長手指拂過她臉頰,然後停在散落的發鬢處。

洛月卿呼吸一滯,下意識抓緊鐘覺予的另一隻手。

雖沒有貼近,刻意保持了一毫米的距離,卻讓洛月卿越發局促,比觸碰到更磨人。

鐘覺予捏住落在發間的花瓣,而後便笑起來,豔嫵眉眼帶著攝人心魄的魅意,說:“不過比起清月道長,孤還是遜色了些,連花瓣都貪圖道長美貌,偏要從樹梢飄落下來,落在道長耳邊。”

分明是公主殿下更會花言巧語。

小道姑一下子漲紅了臉,耳垂好似要滴血一般,呐呐道:“你、你彆亂說。”

鐘覺予輕笑一聲,便退後,兩人的距離被拉遠,清風急忙湧入,吹起衣角。

“回去吧,夜寒霧重彆著涼了,”她再一次提起這話,卻比之前真心得多。

洛月卿頓時鬆了口氣,鬆開握住對方手腕的手,便道:“殿下也是。”

“嗯。”

洛月卿看她站在原地,一副要看著自己進屋才離開的模樣,她跺了跺僵硬的腳,便往屋裡去,關門時,又看向外頭,說道:“殿下,早些休息,晚安。”

鐘覺予愣了下,思索了下最後兩字的意思,然後才笑起來,學著說道:“晚安,小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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