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2023.7.20
五條悟頭回騰空而起，是在六歲時。
更準確地說是在樂岩寺嘉伸的教習課上。
五條家看他如眼珠，自不許尚無自保力的孩童出門，有豐富教學經驗的樂岩寺嘉伸被請至五條家，當麵授課。
騰出的和室內安放小案桌與黑板，沒要求教師寫一手遒勁的書法已是五條家對現代社會的妥協。
窗外是名滿天下的清水寺，五條家的深宅大院毗陵古建築，透過半開的格子門可望見清水寺與鬆柏交相輝映的佛塔尖，聽悠揚的晨鐘暮鼓。
他穿一襲繪滿蜻蜓的浴衣，盤腿坐在案板後，樂岩寺嘉伸頭一回見傳說中的神子，隻覺他的性子如白發一樣冷清，人站在他身前，仿佛連靈魂都被看透了。
樂岩寺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按部就班地授課，擁有豐富教學經驗的他授課細致而透徹，講解深入淺出，美中不足的是聲音平緩，宛若一首催眠曲。
五條家的人並未告誡他，在此之前，這位正兒八經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子氣走了十八名本家內外教師，絕非好相與的角色，論特立獨行與自說自話，沒什麼人能超過他。
樂岩寺在黑板前陶醉地講，五條悟聚精會神擺弄咒力，無聊的課堂上他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變故來得很快，樂岩寺都沒發現，他回頭的刹那五條悟升高一厘米，真真切切地懸浮在榻榻米上。
等他回頭，人又落回榻上，隻眨巴眨巴水藍色的大眼睛，看本人談不上乖巧，隻覺得目空一切。
上午學習結束，樂岩寺被請至茶室休整，五條家的老橘子拐彎抹角打聽神子的課堂表現。
樂岩寺說：“聽課認真、一點就透、觸類旁通。”
補充說明：“是個安靜的孩子。”
老橘子的臉色立刻變了，臉上一道道褶子顫巍巍的，全無家長的與有榮焉，他甚至來不及同樂岩寺說幾句體麵話，一個猛子衝進過道咆哮道：“去看看！快去看看悟大人在做什麼！”
樂岩寺：？
養過貓的都知道，調皮的天使貓貓安靜了，一定是他闖禍了。
宿老果真了解五條悟，女侍不顧體麵，大步在走廊上奔跑，來不及調整膝行跪姿刷啦一聲拉開障子門，隻看見清水寺蓊鬱的鬆樹林與空無一人的和室。
風呼啦啦吹過，人心蕭瑟如秋日，古老而安靜的宅地前所未有地活動起來，伴隨著老人家的怒吼，年輕人的奔跑聲。
五條家熱起來了，為了抓貓。
*
樂岩寺嘉伸對那天鬨出來的動靜記憶猶新，此後仿佛得了ptsd，再也不願去五條家，若給他機會給夏油傑聊聊，說不定能組成“被貓迫害同盟”，控訴五條悟的惡行。
五條悟逃課沒什麼目的，單純遛彎，他才六歲，內憂外患下，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清水寺。
騰空而起後，他在大半座京都城中遛彎，逛景點，吃羊羹。
這地兒沒他想象中的有趣，可能京都太古樸，空氣中都是千年古都的朽木氣息，五條悟探索完一圈，順手祓除幾個咒靈，坐在城市公園的石墩墩上思考人生。
他，五條悟，aka六眼、神之子，感到無聊。
老橘子很無聊、碎碎念的老和尚也很無聊，咒術的知識還算有趣，羊羹味道也不錯，可就沒更新穎的東西了嗎？
一九九五年，五條家不僅沒網，還看不見電視，也沒誰不長眼的，把紅白機跟漫畫拿到他麵前，家庭教育的弊端是沒朋友，難得幾個陪太子讀書的，看到他也誠惶誠恐。
總之，禦三家的不接地氣程度與皇室不相上下，滿足不了一隻貓的好奇心。
‘肚子餓了。’
雲不夠好看，家裡的飯也不夠好吃，五條悟想象他逃家後人仰馬翻的樣子，心情詭異地上揚，他起身拍了拍衣擺，準備踏空回去。
可能他們速度夠快，先找到自己也說不定。
起身的刹那，手邊冷不丁現出一盒貓罐頭。
無下限沒一秒從他身上撤銷，六眼也在不間斷運轉。
五條悟以自己快被燒熱的cpu大腦發誓，他沒捕捉到任何咒力的存在。
“哇。”好奇心過剩的悟喵不懷疑是詛咒師——誰閒著沒事乾投放一罐貓罐頭啊，來把刀都更強啊。
【來自大海的味道，給你的喵喵更豐富的營養！】
罐頭下方還繪著一隻戴墨鏡的大白貓，不知怎的有點似曾相識。
研究半天，發現它隻是一盒再普通不過的貓罐頭，遂放歸原處。
下一秒，玻璃杯與羊奶憑空出現。
還是一點兒咒力都無。
貓咪或許愛腥甜的羊奶，人類卻絕不喜歡，六眼掃視二者不知道多少遍，未發現端倪。
這事兒多少激起他一點好奇心，準備回頭查查有什麼毫無咒力的傳送方式。
也有可能是術式？
貓條、凍乾小鵪鶉接踵而至，而後又是清蒸秋刀魚之類的食品，皆不在他的好球區。
他隻是饒有興致地站在那裡，看到底會生成多少種食品。
不管怎麼說，對麵怕是一名愛貓瘋狂人士，肆無忌憚地浪費超自然力量，就為投喂小貓咪。
良久的沉默後，被油紙包裹的可麗餅不甘地出現在五條悟的手邊。
香甜醇厚的奶油與濃重的巧克力香味一陣一陣躥入被傳統和果子羊羹荼毒多時的鼻腔。
五條悟：“……”
哇哦。
……
【悟喵拒絕了海魚罐頭，並嫌棄你的糟糕品味】
【悟喵拒絕了羊奶，並拍翻了玻璃杯】
【悟喵拒絕了貓條，高貴的貓咪不吃平民零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