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
教宗的身上有他不願承認的偏執、冷情與異想天開的自大,最不想承認的是,理智上,他可以理解成年自己的一切行為。
卻冷硬地拒絕道:“不,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
他說。
教宗說:“那真是太好了。”
*
虹龍落地了。
夏油傑無法判斷自己在哪,這是一處植被豐富的深山老林,年久失修的神社頂麵布滿青苔,一直毫無存在感的裡梅從虹龍的尾巴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有彆的事,或許是搜集兩麵宿儺大人的手指,又或許是彆的。
夏油不知為何大點的自己將他帶來這,或者說,他不能理解教宗大人所有的行為。
——為什麼會帶走自己呢?
他以為教宗大人更看重五條悟。
而成年的自己,他在此時的腦回路也讓夏油傑完全無法理解,因為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說:“關於術式咒靈操術,我想交給你的基本教完了。”
搭配咒靈的思路與漩渦極之番都是。
“但時間緊俏,還沒見你真正地展開過極之番,此外,我也想看你拚儘全力能打成什麼樣。”他說,“要不要試試呢,對我毫不留情的戰鬥,可能性微小,但若你奪走我的咒靈,悟與我的戰爭就沒有那麼吃力了哦。”
“說不定就不會被我殺死了呢。”
完全不能理解的,意義不明的行為,他把自己帶到這麼遠的地方,就是為了跟他打一架嗎?
或者說被打?
如此想著,手上卻很誠實地甩開背在身後的特級咒具遊雲。
夏油傑他真的,非常非常火大了,不僅如此,他對成年人幾乎有點痛恨。
他到底是怎麼輕飄飄地說出“殺死悟”這種話的。
想要否定,想要否定自己有一絲一毫變成眼前這人的未來。
禪院甚爾降臨在夏油傑的身上,他努力撕扯自己並不壯碩的肌肉,用詭異多變的靈活轉動關節的搏命姿勢惡狠狠地攻向教宗大人,那些積攢了一段時間的廢物咒靈則顯現在他背後的半空中,空氣無端泛起漣漪。
禪院甚爾的功夫注重敏捷,他讓夏油傑將遠攻與進程攻擊相結合,封死敵人的前進路線,而自己卻以詭譎的身形與武得密不透風的咒具擋住同樣將自己算在內的攻擊。
這是他結合從甚爾老師身上學會的身法與自身術式特性開發出的新技能。
教宗大人高興極了,他的移動方式
與夏油傑並不一樣,所以不能完全避開,他跟夏油傑說:“當年在薨星宮,我這樣攻擊禪院甚爾,他沒有被我打中哪怕一下,群攻配合特級咒靈是我當時最強的攻擊。”
夏油傑沒有理他,眼神略有些凶狠,教宗大人召喚出天元,天元大人手指在空中劃動,無形的玻璃麵遮掩住一切攻擊。
他成為掩護教宗大人的盾牌。
如果能逼近的話……夏油傑想,如果他能觸碰道天元,是否就有奪回天元的可能了?
抱著如此自不量力的想法,他幾乎要伸出手了,但在即將碰到天元衣袖的時候,突如其來的預感擊中了下,夏油傑想到了禪院甚爾,永遠不要與一個比自己強大的體術大師拚近戰。
就在下一秒,與自己手上咒具一模一樣的遊雲甩棍橫掃夏油傑的麵,若不是他放棄了收服天元,早就被打中了。
教宗大人又說:“我試圖奪走禪院甚爾的咒具庫——一隻能容納無限咒具的四級咒靈,因近身戰遠不如他露出了破綻,從那之後我就明白,不要靠近比自己強大的近戰大師。”
夏油傑說:“夠了,甚爾甚爾甚爾的,他是我的老師,他能夠打敗你,我也可以打敗你。”理智在的話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情感上隻想放狠話。
孩子怎麼戰勝得了成年人呢?
“我跟你完全不同。”這麼說著,夏油傑身後浮現碩大的漩渦,那是極之番。
“我不會要殺死悟,我不會跟咒術界開戰,我會用甚爾教給我的體術打敗你。”他說,“正如娜娜明說的一樣,這個世界是很狗屎沒錯,有許多一點兒都不尊敬勞動與拚上性命戰鬥的咒術師的討厭的人,但也有許多好人。”
“像父親母親那樣的好人,為什麼要被殺?”
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最感覺到痛心的點。
教宗大人說:“這是為了新世界作出的必要的犧牲。”
此刻的夏油傑,他砍出右手手刀,他不清楚的是,自己眼下的表現,跟在得知五條悟死亡的十六歲的夏油傑一模一樣。
他用冰冷的語氣道:“果然,你還是去死吧。”
極之番幾欲炸裂。
教宗大人說:“我當然會去死。”
“但不是現在。”
倏忽,從地底深處浮現金色的無形的鎖鏈,以夏油傑為中心,猛地向人襲來,打散極之番,牢牢捆綁著少年。
夏油傑:“?!”
教宗大人半蹲在夏油傑麵前道:“獄門疆給了我啟發,羂索找過不少強有力的封印咒具,都是為了悟。”
“譬如它,效果一流,足以讓特級術師陷入沉眠,缺點是發動時間長。”
“不是我們世界的孩子,還是彆卷入成年人的戰爭了。”
他寬大的袖子墜落,包裹夏油傑的後腦勺,而他的臉,邁入教宗大人寬大而溫暖的懷抱中。
“說得很好哦,要記住,你不是我。”
眼前一片黑暗,是他的身上的僧衣。
“新世界再見吧。”
“晚安,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