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五年秋。
又一年風調雨順,秋獵也如期舉行。獵場上官宦子弟爭相狩獵,都想拔得頭籌。密集的鼓聲不停,弓弦響動之聲不絕。
高高的看台上,華服女子溫柔地笑著:“皇上覺得這次誰能得頭籌呢?”
李瑾瑜的麵容已然成熟了許多,年輕時的儒雅換成了威嚴,目光冷厲。他掃過下麵攢動的人頭,道:“誰得頭籌又如何,都是朕的棟梁之材。”
他對秋獵已經不如年輕時那般熱忱了。登基之後第一年秋獵,他還有些玩樂的興致,拿了頭籌之後卻覺得索然無味。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宣陽王了,他是皇上,是帝王,即便他隻能射些溫順的走獸,也會是頭籌。
沒有人敢越過他出這個風頭,一如當初他也不會去搶李成蔭的風頭。
第二年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親自下去狩獵過,隻是放了彩頭,讓那些年輕的子弟去爭,總還顯得公平些。
身旁的女子溫順道:“皇上說的是,終歸都是皇上的人。”
不遠處跑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精致漂亮卻一臉的古靈精怪。她跑到李瑾瑜身旁,撒嬌道:“父皇,永寧也想下去狩獵。”
李瑾瑜拍了拍她的頭,眼神柔和了幾分:“彆胡鬨,你是公主,跟他們一起狩獵像什麼樣子?”
永寧扁了扁嘴,嘟囔道:“明明皇弟都可以下去狩獵了,我的騎射也是父皇教的……”
旁邊的女子失笑,招手道:“永寧,到母後這裡來。”女孩立刻從李瑾瑜身邊跑開,撲進了母後懷中撒嬌抱怨。
女子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父皇都讓你不要胡鬨。”
李瑾瑜望著她們,微微笑了笑。
下麵馬蹄嘶喊聲響,少年風光,鮮衣怒馬。
年少時的事已經離他遠去了,隻是他偶爾還是會想起燭火旁女子清淺的笑顏,清晰明了,未曾有模糊的痕跡,卻更像是一場未做完的夢。她離開得太快,快到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快到讓他覺得她隻是不想留下,所以離開了罷了。
後來他娶了一個溫柔美麗的官宦小姐為後,而後也選了幾次妃,後宮裡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幾個皇子和公主也陸陸續續出世。
邊疆無戰事,境內無災荒。這麼多年也稱得上是政績斐然了,日後寫在史書上,應該也會稱他一句英明。
他最終活成了她說的樣子,隻是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注定會變成這樣,還是因為沒有她在,才會活成這樣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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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張開眼睛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手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白色,望不到儘頭。她試探地走了兩步,問道:“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