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言隱約覺得有不對的地方,他看向任意,發現任意也在看著他,明淨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宋少言動了動唇,克製住了詢問的衝動。再問下去隻會中了秦修遠的計謀,讓女帝疏遠他,宋少言告訴自己。
“撲通!”
含墨忽然跪了下去,對任意叩頭道:“陛下,是奴婢私自違反宮規,思慕宋相。奴婢知罪,請陛下責罰。”
她不住地叩頭,把所有的罪責都攔到了自己的身上,隻字未提她和宋少言的關係。在宋少言決定舍棄她之前,她就已經決定舍棄自己了。
任意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思慕宋卿?”
她說到思慕的時候,臉頰微紅,似乎覺得尷尬,引得秦修遠一陣側目。
含墨跪著地上,滿臉淚痕,肯定地說道:“是,奴婢跟在陛下身邊見過宋相一麵後,就再也難忘。所以才會寫下這些東西……”
她咳喘了幾聲,一隻手抓著地麵,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胸口,抬頭去看宋少言,眼眸中閃動著渴望的光芒,一字一語道:“是奴婢思慕宋相,與宋相無關。”
她把放在自己的胸口,仿佛都要把自己的心摘出來給宋少言看。
任意靜默下來,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她眼底浮現出不應該在她眼中出現的複雜情緒,憐憫之中隱藏著悲哀。她道:“你知道按宮規處置,是什麼刑罰嗎?”含墨的身份是宮女,按照宮規是私藏男人的東西的,即使隻是抄了幾篇詩句,更不要說她親口承認自己愛慕宋少言。
雖然現在是女帝當政,宮規卻從來沒變過,原本對宮女的鉗製依舊存在。
含墨哭著說:“奴婢知道……”話是這樣說,她卻怕得渾身發抖,按照宮規最輕要受去衣杖刑四十下,足夠把人打到非死即殘了。
任意後退了一步,抬頭問宋少言:“宋卿覺得呢?”
宋少言察覺出她神色不對,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斟酌著回答道:“皇宮中的事,理應由陛下作主。”
任意抿唇道:“她喜歡你。”
宋少言皺起眉,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不耐,口吻淡漠:“臣不知此事。”若非含墨讓秦修遠抓住把柄,他也不至於如此退讓。
任意看見含墨眼底的光不見了,她哦了一聲:“你不知道。”
任意半蹲下來,跟含墨平視,含墨臉上淚痕交縱,眸光黯淡,對任意淒慘一笑。任意垂下眼簾,緩聲道:“按照宮規,應該貶為最低等的宮女,罰四十杖刑……”
“但是念在你伺候朕這麼久,就罰你逐出皇宮,永不得再進宮。”
含墨愣住了,這算什麼刑罰?她是宋相留在女帝身邊的眼線,又喜歡宋相,女帝怎麼會饒了她?
任意站起身,對兩側的侍衛道:“把含墨趕出宮去吧。”
旁邊的侍衛把含墨架起來,開始往外拖。含墨倒也配合,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任意看著她走出幾步,又回頭望了一眼,看的是宋少言,而宋少言似無所覺。任意收回目光,低聲道:“朕今日乏了,你們下去吧。”
宋少言心中一沉,這是第一次女帝主動讓他離開。他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在心中思考著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