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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藤蔓的原始叢林。
宋嫣雨皺著眉頭, 小心翼翼在大樹間前進,表情厭惡。
她沒有潔癖,可這地方實在是太惡心了,除了長得各有各醜的植物, 地麵還有許多五顏六色的黏液, 怎麼看都不像正常樹林。
最致命的是, 才走進森林十多分鐘, 她已經踩到了不下五次骸骨!
骨頭被腐蝕的七七八八, 但還能看出是大塊骨頭, 就是不知道來源於什麼動物。
那位大媽催促她們進入森林,完全不顧幾人想法, 徑直吹來一陣妖風。
等宋嫣雨等人睜開雙眼, 就已身處古森邊界。
大媽的聲音近在咫尺,盤旋不去:“幾位女遊客,等你們送完食物, 迷霧自會為你們打開回去的大門。”
樹林陰森一片,大樹茂密, 根本照不到陽光。
這種深山老林, 換成以前的宋嫣雨, 根本不會看一眼,更彆說來旅遊。
她又看了看手裡被花布遮住的竹籃,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打開。
忽然,身後傳來驚呼,宋嫣雨回頭,發現是張頌頌被絆倒在地,滿臉吃痛。
“頌頌!沒事吧!”宋嫣雨翻過盤根錯節的樹根,正想攙扶張頌頌, 就見天殊雪微微曲膝,朝她伸出手。
彆說張頌頌,宋嫣雨都有片刻愣怔。
“謝…謝謝。”撘住天殊雪的手,張頌頌道謝。
“不用謝,張頌頌。”
這個全名把張頌頌說的一愣,她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和天殊雪的‘交友問答’,還沒有一個合格的答複。
可是,自己真的能和她成為朋友嗎?
希望就在眼前,可張頌頌退縮了。
宋嫣雨趕過來查看,發現她腳踝紅腫了一塊,當即皺眉。
“這樣不行。”她說道,“不能再走了,頌頌,你需要休息。”
“我沒事的嫣雨姐,就是碰了一下……”
“要不這樣吧,你和小雪待在這裡,我把東西送走,去去就回。”宋嫣雨的語氣不容置疑。
說完這話,她拎籃子就跑,完全不給張頌頌追上她的機會。
於是,原地就隻剩下靠在大樹的張頌頌,還有雙手放在背包帶子的天殊雪。
空氣一時間凝固。
張頌頌本來就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和她一起的天殊雪,沒事也不會隨便開口講話,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大寫加粗版的零度空間。
冷,太冷了。
雖說天殊雪看起來不覺得尷尬,可張頌頌還是絞儘腦汁想和她搭上話。
在這種奇妙的氛圍中,兩顆小石子從天而降,精準無比砸中一人腦袋。
張頌頌吃痛的叫出聲,天殊雪被砸的腦袋一低,但沒有說話,隻是用黑黢黢的眼睛凝望石頭砸來的方向。
一個雙目漆黑的鬼小孩趴在樹上,咧著黑色的嘴看向一人。
如果李星鶴和向雲在這裡,他們一定可以認出來,這個鬼小孩,就是剛才砸他們的大堂弟本鬼!
簡直神出鬼沒到了一定境界!
“嘻嘻。”大堂弟的腦袋像木偶,四下亂晃,骨頭哢哢作響,“壞人!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他說著,又往地麵扔石子,而目標就是張頌頌和天殊雪兩人。
張頌頌因為腳踝扭傷,不能隨意走動,被砸的抱住腦袋。
天殊雪側頭躲過攻擊,仰起頭目不轉睛盯視大堂弟。
“不可以這麼做,這麼做是不好的。”她還出言提醒。
大堂弟扮了個鬼臉,又從身後掏出一大把石頭,劈頭蓋臉扔下。
“去死吧去死吧,嘻嘻嘻,誰讓你要扶大堂妹和一堂妹!那兩個賠錢貨!賠錢貨!”
天殊雪原本躲得很自然,聽到‘賠錢貨’幾個字,愣是頓了頓,被一顆石頭砸中額頭,皮膚紅了一塊。
“大堂妹和一堂妹,不是賠錢貨。”她沒有管傷口,說道,“遊客不能傷害本土居民,本土居民也不能傷害遊客。媽媽是這麼說的。”
話語讓大堂弟噎住,他漆黑的眼睛燃燒火焰,惱羞成怒,又往下扔了好些石頭:“我沒有傷害你們!我是在和你們玩!我和你們玩!”
“哎呀!”張頌頌又被砸到,抱頭的手瑟縮。
天殊雪低頭,她鞋尖處對著一顆小石頭。
於是,她當著大堂弟的麵,撿起石子,用優美的拋物軌跡扔出。
石頭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流線,咚一聲砸在大堂弟額頭正中,把他從十幾米高處砸下,痛的滿地打滾。
然而,黑影將他籠罩。
大堂弟一僵,畏畏縮縮凝過腦袋,看見近在咫尺的天殊雪。
她說道:“這樣好玩嗎?大堂弟。”
大堂弟哇的哭了出來。
“你、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媽媽!不!我要告訴村長!我要讓他把你們趕出去!你們都是壞遊客!”
“我沒有欺負你。”在這種時候,天殊雪的邏輯總是異常清晰,“我也在和你玩,大堂弟。現在我們扯平了。”
大堂弟說不出話了,黑色淚水從他眼裡漱漱流下,他一邊說著‘你給我等著’,一邊捂著腦袋跑走,消失在密林中。
張頌頌看的目瞪口呆。
還、還可以這樣嗎!
好厲害!
此時,天殊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完成了從人到神的蛻變。
但這還不算結束,趕跑大堂弟後,天殊雪又在附近亂逛,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張頌頌忍著疼追了幾米,最後還是敗在傷痛上,靠著大樹喘氣。
而同時,她也失去了天殊雪的行走痕跡。
迷霧繚繞森林,烏鴉啼鳴陣陣,四周的空氣陰冷無比,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手臂纏繞肢體,讓她不得動彈。
太安靜了。
安靜到張頌頌可以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有人嗎?”她試著喊了一句,可回答她的,隻有空蕩蕩的回音。
有人嗎?
有人——
有——
張頌頌縮起脖子,有點想哭。
就在此時,霧氣中出現一個明顯的腳步,她抖了個機靈起身。
人影越發清晰,等她突破大霧的限製,出現在張頌頌麵前,張頌頌也安心的垮下肩,癱倒在地麵。
是天殊雪回來了。
見到倒在地上的張頌頌,她眨眨眼,似乎不是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