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物質從四麵八方趕來,纏繞著化作一隻隻恐怖的惡麒麟,將想要衝上戲台的李星鶴等人攔住。
向雲和何霧竹伸出手,努力去抓住豐大潘送上來的可可。
一、二、三!
一…二……三!
一——
二——
三————!
咚的一下,兩個人倒在地上,也成功將可可從深陷的泥潭中拔了出來。
失去貢品,黑色的洞發狂了,發瘋似的將豐大潘包裹,將他的身體往下拖去。
大風將人吹得顛來倒去,何霧竹使勁抱著可可,不讓她被颶風吹飛。
眼看著豐大潘就要被吞噬,向雲腦中那條名為理智的弦繃斷,直接衝過去,將他的左手拉住。
很久之前,向雲也想過,自己恐怕一輩子都做不出為朋友而舍身的壯舉。
但是現在,他幾乎是無法思考的,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就抓住豐大潘的手,將這個寧願自己死亡都要救孩子上岸的大叔拉住。
“你瘋了嗎?!”見向雲撲過來,豐大潘使勁搖頭,他的脖子已經被黑色觸手糾纏住,“不要過來!快點鬆手!”
向雲搖了搖頭,“我們是隊友,隊友就要同生死。”
真想不到,自己也有說這句話的時候。
可是,這是向雲的真心話。
黑色物質的吸力很大,加上王素惠嘴裡念念有詞,不斷地加大黑洞的擴散力,向雲的身體也在邊緣搖搖欲墜。
張頌頌和天殊雪從小巷子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天地被強風吹起,李星鶴等人和惡麒麟艱難戰鬥,何霧竹抱著可可,困難的躲避攻擊,向雲在正中央,半個人傾倒到黑洞裡,似乎要將誰拉起。
誰?少了誰?
大潘!
張頌頌的大腦還沒轉過彎,就感覺到身邊一道身影飛快掠過。
天殊雪朝著中間奔去,不顧一切。
咚!
然後,撲到洞口邊,拉住了豐大潘的右手。
“雪雪!”張頌頌被風吹得張不開眼,身邊無數惡麒麟將她包圍。
陳興興分裂兩體而出,和她並肩作戰。
“潘潘。”天殊雪使勁拉著豐大潘的手,“上來……”
即使有向雲和她兩個人使勁,也依舊拉不住逐漸下沉的豐大潘。
豐大潘長長的舒了口氣,似乎是想開了。
“我沒事的,小向,小天,你們放手吧。人這一生啊,總是要乾點大事的,我也算是值了……”
“大潘!”向雲幾乎是吼著叫出他的名字,“不要說這種話!”
黑色的觸手開始順著豐大潘,逐漸繞上向雲和天殊雪的手臂。
豐大潘搖搖頭,隨後低下腦袋,給他看自己的後腦勺。
那裡在源源不斷的流血。
剛才地處黑暗,向雲沒有看到。
——其實他喊出的能力,早就作用在了豐大潘身上,隻不過有王素惠擋著,衝突少了點,沒有即刻死亡。
豐大潘閉上了眼睛,隨後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水滴在自己臉上。
下雨了?
這種時候,太真是挺應景的。
他睜開眼,就看到天殊雪像個小孩一樣,紅著鼻子,豆大的眼淚往下掉。
她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吧?
家人……喊不出來,天殊雪隻能靠自己去抓住豐大潘的手。
“潘潘……要去哪裡?”她問道。
豐大潘被問的怔住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地獄吧。”
“地……獄?”
真到這個時候,豐大潘也算是釋然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救不回來了,就輕鬆的開口道:“就是永遠不可能回來的地方……吧。我這麼猜的。”
一邊說著,他腦袋上還有鮮血流下,從額頭一路劃過臉中央。
向雲捏緊拳頭,“大潘,對不起……”
“害,這有啥啊,死我一個人,沒事兒!”豐大潘繼續開玩笑道,黑色觸手已經纏上他的腦袋。“大家都活著就行,不用為我難過,畢竟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一無是處。”
“不要。”天殊雪突然說道,“我不要潘潘走,死……潘潘是不是要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再也看不到潘潘了?”
她雖然不怎麼言語,但是將每個人記得很牢。
既然已經決定做朋友,那就是永遠的事情,在天殊雪的記憶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
這種認知讓她變得分崩離析。
豐大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隻是覺得這孩子太傻太純真了,也太容易被騙了。
“不會的小天啊,我就是和你玩個捉迷藏,你信不信?等你閉上眼,睜開眼,我就又回來了……”
這麼說著,豐大潘最後一點麵部被黑色觸手糾纏住,無法逃脫。
即便向雲和天殊雪努力的拉著他的手,最後也難以逃脫被扯下去的命運,就這樣,吞沒在黑色的海洋中。
王素惠停止念動,快速後退,罵了一句該死,便消失在狂風中。
“呼……”
“嗷嗚——”
慢慢的,惡麒麟們將向雲二人包圍。
天殊雪又眨了眨眼,不知名的水珠從眼眶裡掉落,落到逐漸縮小的黑洞裡。
此刻的劉家村已經滿地狼藉,她從地上站起,站在戲台上,看著下方。
張頌頌在和惡麒麟們負隅頑抗,宋嫣雨掛了彩,陸蘇然的手臂被撕掉一大塊肉,李星鶴不知所蹤,何霧竹抱著可可,用最後的能力苦苦支撐。
幾個新來的遊客到處躲藏,其中的家庭主婦已經被惡麒麟開膛破肚,它們美味的享受著內臟盛宴。
天殊雪看著一切,眼神空洞,最後落在最前方的人身上。
那是一直陪著她玩耍的小男孩。
天殊雪走下戲台。
惡麒麟們雖然將他們包圍,卻並沒有傷害她,而是讓開一條路,讓她走到小男孩身前。
事已至此,小男孩的身份也自然的揭曉,他便是這個村子的信奉的神——禱陰/道人。
“怎麼樣,我的小雪。將你家人出來的權限關掉,你也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男孩笑著。
“和那些普通的人類做朋友有什麼意思呢?他們太脆弱了,也太卑劣了,一點都不適合純潔的白雪。比起他們,我才更加適合做你的朋友不是嗎?”
他張開手臂,看著天殊雪朝自己擁來,勾起嘴角。
“沒錯,和我成為朋友吧,沒有他們,我們一定會生活的非常幸福,非常——”
聲音戛然而止。
小男孩難以置信的低下頭,匕首刺進他胸口,殷紅的血蔓延。
“沒有人可以傷害雪雪的家人和朋友。”她低低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