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善雖然決定備考藥廠,但也沒想過放棄高中畢業證。
在家休整了兩天,黎善便回學校上課去了。
從請假到複課一共就三天,黎善去了又回,低調的融入到了班級裡,以前的黎善性格溫和內向,跟班上同學的關係都很一般,除了能和性格張揚的張悅說的上話,其它的,哪怕是同桌兩年的李琳,也隻局限於日常點個頭打招呼的階段。
黎善再一次感歎,曾經的自己性格真是太差了。
自己都立不起來,彆人又怎麼能幫得上忙?
還好現在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黎善剛上了一節課,張悅就又來了,眼角眉梢間帶著喜意,說話聲音多比以前響亮:“……過了年我就要去濱城了,遠離父母的約束,成為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賀大哥說了,要把我們都送到最新的農場那裡呢,據說那裡的風景特彆好看,尤其是雪景,我都想好了,等到了明年冬天,我要帶著畫架去寫生,將那美麗的風景全都畫下來。”
最新的農場?
黎善:“……”
那豈不是一片荒蕪,什麼都沒有?
賀堂的姑丈居然對外侄兒這麼狠?
說起來上輩子賀堂好像去的是濱城建設兵團的文工團,由於長相英俊,口齒清晰,去了半年就當了主持人,叫張悅很是得意了一段時間,還特意坐著她姑丈的軍車跑到她所在的農場裡耀武揚威了一番,為此賀堂和她大吵了一架,而賀堂對黎善的深情也再一次得到了驗證。
現在是怎麼回事?
黎善心下疑惑,卻不好表現出來。
疑惑歸疑惑,要是賀堂和張悅真去了新建的農場,她反倒高興,上輩子賀堂的日子就是過的太舒服了,才有時間整那些幺蛾子來給她添堵。
黎善歎了口氣,將到嘴邊的笑意給歎了出去。
她得忍住,笑出聲來就不禮貌了。
隻是她這一口氣,叫同桌李琳給誤會了。
她看看那邊昂著下巴,一臉驕傲的張悅,再看看黎善,雖然不熟悉,但還是拍拍黎善的肩膀,安慰道:“張悅是不是又來勸你下鄉了?彆理她,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下鄉多舒服呢。”
“我不會下鄉的。”黎善對李琳靦腆地笑了笑,維持著原來的人設。
李琳有些意外黎善的堅定。
畢竟在她印象裡,這個同桌一直唯唯諾諾的,很沒有主見,不過現在看來,很可能小事沒主見,大事不含糊,她稍稍放下心來:“你有數就好。”
“張悅你就吹牛吧。”那邊,劉強軍還坐在課桌上扯著嗓子喊:“還美麗的風景,彆到時候把你鼻子凍掉下來了,就不美麗了,你知道濱城的冬天有多冷麼?”
張悅見黎善不理她,一個勁兒跟李琳說話,頓時有些不高興。
她今天這麼高調,就是想再誘惑一下黎善。
結果黎善不僅沒有被誘惑,甚至還無視了她,劉強軍又質疑自己,不由更氣悶了,語氣也冷了下來:“我可不像你,思想覺悟不夠,我可是要去建設廣袤農村新天地的。”
這誰敢反駁啊。
頓時唏噓一片,各自散開,沒人再理會張悅了。
張悅‘哼’了一聲,走到黎善桌前:“黎善,我們的小隊伍還有一個名額,你真的不來嗎?”
“不去。”黎善搖頭。
“你——”張悅眼底冒火。
黎善現在可不怕她,對著張悅挑釁地揚了揚眉毛,角度問題,除了一直盯著她的李琳和張悅,其他人是誰都沒見著。
然後張悅就炸了:“黎善你什麼意思?”
黎善立即露出無辜可憐的表情:“我怎麼了?”
張悅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難道要當著所有人的麵,逼著黎善跟她一起下鄉麼?
“張悅,我那天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祝福你的賀同學,而且……”黎善不解又疑惑地歪了歪頭:“你很希望自己的婚姻裡出現第三個人麼?為什麼你和賀同學的每一件事都要帶著我?”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張悅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帶著你了?”
“既然沒帶著我,那就請你和你的賀大哥一起下鄉去吧。”黎善鬆了口氣,一臉輕鬆的祝福:“祝你們在廣袤的農村新天地大有作為。”
張悅無法反駁,隻得跺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而黎善則是回頭對著李琳笑了笑,一如從前那般溫柔美好。
感情這不是小白花,而是霸王花啊。
李琳不由自主的給黎善豎起了大拇指。
又上了一天課便是周末,如今沒有雙休的概念,由於白馬縣高中是住宿製,放的是月假,每個月四天,給家較遠的同學留出充足的時間,除此之外,便是每周日下午的半天假了,這半天是特意空出來給他們洗澡的。
每個廠裡都有大澡堂,隻要有澡票都能洗澡。
黎善是洗了澡來的,所以沒有回去,宿舍裡的其他人中午的時候就走光了,這一走,就一直到傍晚晚自習前才回來了。
隻是這一次回來,各個看向黎善的眼神都變了。
顯然都回家吃過瓜了。
黎善被後媽逼婚不成,反倒讓後媽吃虧的消息一個下午就傳遍了,早上張悅還精神奕奕的呢,再回來已經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趴在桌上不肯抬頭。
“怪不得你前天突然請假回去呢,原來是處理婚事了?”李琳忍不住靠過來八卦。
“你可真厲害,能鬥得過你後媽,你是不知道,張菲簡直嫉妒死你了,她跟她後媽鬥可從來沒贏過。”前桌的劉萍也轉過身來,朝著張菲努了努嘴。
張菲的爸爸去年也再婚了,娶了個小十歲的,老夫少妻,自然謙讓居多,可落在張菲眼裡,就成了她爸被籠絡的證明,所以張菲的心理十分不平衡,總覺得自己最悲慘。
黎善笑笑,一如從前那般溫柔和善:“主要還是我舅舅幫我,要是隻靠我,那肯定是不行的。”
又是這樣的笑!
李琳現在看見黎善笑就忍不住哆嗦。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酷愛扮豬吃老虎,但嘴上還是忍不住搭腔:“是啊,幸虧你還有幾個好舅舅。”
“現在好了,你後媽以後肯定不敢算計你了。”李琳唏噓。
黎善卻是搖搖頭:“不好說,她向來越戰越勇,雖知道下次攻擊會什麼時候來?”說完了又擺擺手:“算了,不提她了,晦氣。”
“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也不知道畢業後咱們能乾什麼?”李琳也不是個愛八卦的人,乾脆換了個話題。
劉萍提起隔壁班有幾個女同學回家結婚了,滿是羨慕地說道:“其實嫁人也挺好的。”
“怎麼,你就這麼恨嫁?”李琳翻了個白眼。
她最看不得劉萍這自怨自艾的性格。
“才不是,我就想著,不如我也去相親算了,我奶奶讓我下鄉當知青呢,知青辦都去我家好幾次了。”劉萍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家有五個孩子呢,到現在一個都沒報名下鄉。”
現在雖然不強製性下鄉,但知青辦也會去多子女家庭勸說。
“說起來,咱們縣的廠都好幾年沒招工了。”
工人名額越來越少,長大的孩子卻越來越多,沒有工作吃的還多,家家戶戶都怨聲載道的,但就算如此,也沒想過給家裡的孩子報名下鄉當知青。
在城裡日子再難過,那也是城市戶口,要是真下鄉當了知青,那就真成了鄉下戶口了。
“我媽前幾天去廠委問了,繡花廠今年不招工。”劉萍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她從小就幫著她媽繡花,隻要繡花廠招工,她肯定是能考上的。
“紡織廠也不招工。”
紡織廠要和公安局置換地皮:“未來兩三年,估計都不會招工。”
“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要去礦場麼?”李琳捂著腦袋哀嚎,適合女同誌的廠就那麼多,如果這些廠子都不招工的話,她們就隻能和男同誌競爭了。
“要不去試試考藥廠吧。”黎善試探地提議:“萬一能過呢?”
“不行不行不行,藥廠就彆想了。”李琳還沒說話呢,劉萍就先瘋狂搖頭:“我還是踏踏實實的學繡花吧,萬一廠裡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