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黎善的事,童玲並不後悔。
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也不願意給自己找借口,坦白說,她就是為了那份工作,以及現在住的這套房子。
童玲可沒忘記,當年黎老太托人去她家提親的時候,承諾的就是這份工作,至於房子……她都住了十幾年了,難道不該屬於她麼?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一個二婚頭,前頭還留下了個拖油瓶,她一句怨言都沒有,還給老黎家生了一對龍鳳胎的,她得到這個工作以及這個房子是應該的!
至於黎善……
她從一開始就沒說過會善待這丫頭,就連黎老太當年也是直接說,等結了婚以後,這丫頭隨她怎麼管的。
她唯一算錯的事,就是這丫頭的外家舅舅們各個都能乾。
所以當年她表麵功夫沒做好,讓她外家發現了,就讓這丫頭逃出了她的手掌心,本以為這丫頭性子被養的唯唯諾諾,誰曾想這丫頭居然扮豬吃老虎,裝的一副本分老實的樣子,實際上一肚子花花腸子。
想到這裡,童玲就心疼的要死。
現在她的工作也沒了,房子也差點沒保住,她是不安分也得安分。
看著哭的傷心欲絕的女兒,童玲攥緊了拳頭。
她決不會輕易的認輸。
既然她這個後媽不行,那就找有資格管的人來,算算日子,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到時候他們全家都得回村裡陪黎老太過年,她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黎老太對黎善上心。
最好把黎善嫁回村裡去,一輩子不到縣城來才好!
***
月假第二天,張逐日就請了個假去找鄉下的親戚。
張家雖然全家搬到了縣城,但實際上,祖上卻是貧農階級,黎善的親姥爺張儒東當年參軍打仗,雖然沒立什麼值得立書作傳的大功勞,卻也成了個連長,組織更是給他介紹了一個誌同道合的妻子。
從張家幾兄弟的名字就能看出,張儒東老爺子很有一些憤青氣質。
後來華國成立,夫妻倆轉業回鄉成為工人參加建設,這才舉家從農民轉成了工人,這一房成了工人,其它兄弟可還在鄉下種地呢。
所以張家鄉下還有大半個村的親戚,要不是現在不推崇祠堂族譜,張儒東的事跡肯定要大書特書的。
張逐日回村裡詢問有沒有野味做臘肉,準備寄給張家村第二出息人張逐本同誌,幾個堂叔家直接貢獻出了自家的老存貨,連錢都不肯要。
張逐日怎麼也不肯白吃白拿,最後堂叔才期期艾艾的表示,村裡不缺糧食,但缺工業票。
張逐日用幾張工業票換了一堆熏好的臘肉,甚至都沒回家,直接打包捆紮好了,信也用油紙包包好塞在了最中間,直奔郵電局,當天下午就發了加急件。
算算時間,估計十天就能到了。
張逐日去了村裡,黎善則去赴約,隻是心裡存了事,情緒實在是提不起來,隻要一想到電話裡那個氣勢十足,對她維護無比的二舅會死,黎善就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依舊如昨天那般,李琳早早的在百貨大樓的門口等著,不過黎善也沒遲到,兩個人算是前後腳。
“咱們快去吧,我剛聽人說來了一批新棉襖。”李琳一見到黎善就拉著她急急忙忙進了門。
見李琳那麼興高采烈的樣子,黎善也不好耷拉個臉,連忙打起精神來做陪客。
兩個人直奔賣服裝的櫃台。
遠遠的,就看見那邊人頭攢動,一個個手裡舉著票和錢,聲嘶力竭地喊著自己要什麼衣服,人群的最中央,時不時傳來售貨員不悅的提醒聲。
“你真的要去買?”黎善頓住腳,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現在老百姓這麼富裕的麼?
倒是李琳一臉習以為常卻堅定地點點頭:“快過年了,現在不買,以後會更忙。”年底了,但凡家裡有點兒存票的,都會讓家裡到年歲的大姑娘小夥子來買一件新棉襖。
縣城還不像村裡。
村裡的社員們隻要有布有棉花,就能自己做,甭管做的好不好,暖和就行,但縣城這邊已經有款式的要求了,尤其是年輕的大姑娘,人家穿的衣服是商城買的海市貨,你卻穿自家縫的,丟人不丟人?
黎善做了那麼多任務,心態早已穩的一批。
但被李琳拉入人群的時候,還是不免心神激蕩,這種直麵困難,勇於衝鋒的精神還是讓她上頭,她直接衝到人群裡,依照李琳的交代,直接從售貨員手裡搶過一件紅棉襖就往李琳懷裡塞。
李琳也不含糊,直接把棉襖兩個肩膀朝自己身比了比,發現差不多大小就直接將錢和票往櫃台上一拍:“快,算賬。”
售貨員被搶了衣服,正準備開腔罵人就被錢和票懟了一臉。
當即顧不得罵,開了票,收了錢,就趕緊應付下一個顧客,隻是後來的顧客就沒那麼爽快了,為了一毛八分的跟售貨員扯皮。
兩個人從人群裡鑽出來。
黎善拍拍胸口:“太擠了,剛剛差點給擠吐了。”
“可不是嘛,我前麵那人身上的味兒太大了。”李琳抱著衣服也是心有餘悸,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黎善:“你膽子怎麼那麼大,從售貨員手裡搶衣服。”
現在的售貨員可是貼飯碗,脾氣都挺差,不爽開口罵人的比比皆是。
“反正都是用來賣的,咱們都沒還價。”黎善一臉無所謂的擺擺手,反倒跟李琳八卦道:“那售貨員想把衣服給我旁邊那個女同誌來著,我半路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