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善恨恨道:“等你結婚那天,我肯定要在外麵看熱鬨的。”
李琳:“……”
早知道她就不做這個伴娘了,她也想看熱鬨啊。
很快,蘇衛清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一群人起哄,蘇衛清回答了幾個問題,做出了無數承諾,終於到了房門口,還有最後一關,那就是發紅包。
張朝扯著嗓子:“要糖,糖不夠不開門,還有紅包,我們裡麵人可不少啊,不夠數可不給開門。”
蘇衛清能怎麼辦呢?
自然全都滿足咯。
糖就是普通的水果糖,直接給了一斤,紅包全包的一分錢,用紅紙包包著,外麵纏著紅線,一提溜一大串,看起來就很喜慶。
張朝要啥,蘇衛清給啥。
給的張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得合不攏嘴地抱著東西下了凳子,一邊給幾個兄弟分,一邊喊道:“開門開門。”
幾個小蘿卜頭趕緊把長凳搬開,開了鎖,便扭頭朝著張朝跑去。
姐夫是啥?有糖好吃麼?
蘇衛清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房門,一眼就看見坐在床沿的黎善,然後臉‘噌’的一下就紅了,視線也轉移了開來,沒辦法,今天的黎善實在是太好看了,就算是已經看習慣了的他,此時看了,也隻覺得心裡小鹿亂撞的厲害。
蘇衛清的朋友和兄弟這會兒看了,也忍不住小聲驚呼。
尤其幾個堂兄弟。
他們本來還不理解,蘇衛海二婚娶了個縣城的也就罷了,怎麼蘇衛清一個大小夥子,也娶了個縣城女孩,要知道蘇衛清雖然在縣城上班,可戶口一直都在省城呢。
但此刻,他們理解了,要是他們媳婦兒也有這麼好看的話,他們也不在乎是省城姑娘還是縣城姑娘啊。
更何況這姑娘還考進了藥廠,那可是省城姑娘都不一定能考上的好廠子呢。
一時間,不少人都在心底暗暗嫉妒起了蘇衛清。
蘇衛清可不知道自己兄弟內心的小九九,他紅著臉走到黎善麵前,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黎,黎善同誌,我來娶你了。”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都停止說話,目光灼灼地朝這邊看來,似乎想看新娘子怎麼反應,黎善沒說話,隻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蘇衛清一眼,然後滿臉嬌羞的將手搭在了蘇衛清伸出的手上。
“好——”
隨著一聲歡呼,場麵頓時又熱鬨了起來。
接到新娘子第一件事就是吃茶,大大的圓桌上,來拿嫁妝的小夥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入了座,媒人和張逐日也在陪坐,黎善和蘇衛清今天是絕對的主角,朝南大座是他們的特定位置。
桌上用盤子裝著芝麻糖,大京果小京果,還有桃酥和餅乾,每個人麵前的杯子裡倒著茶。
吃完了茶,小兩口告彆張逐日和範琴兩口子,在範琴淚眼朦朧滿心不舍的目光中,黎善坐上了蘇衛清的自行車後座,而那輛小卡車的車鬥裡,早已被嫁妝給占滿了。
熱熱鬨鬨出門去,車隊走遠。
張家隻剩下來看熱鬨的鄰居,範琴再也止不住的捂著臉躲在門後麵哭。
“行了,彆哭了,孩子嫁人了該高興才是。”張逐日安慰地拍著範琴的背,他口中這麼說,眼睛卻忍不住紅了。
房間裡,鄔玉年也在給張儒東擦眼淚。
從剛剛起,張儒東就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黎善出門子的時候,他也隻是躲在窗口看,這會兒人走了,他又哭成這樣。
鄔玉年就沒見過這麼彆扭的老頭。
出了機械廠,自行車隊在路上疾馳。
小卡車也十分懂事的跟在了最後,前麵也紮了一朵大紅花,昭示它拿嫁妝的身份。
臘月二十八了,各大站台依舊很忙。
路過紡織廠的時候,站台上正站了不少人,目光全被這個車隊給吸引了,黎紅軍低頭將包往自己身前給拉了拉,生怕有人不小心將東西給拿走了。
童玲還在那裡假模假樣:“紅軍,咱們不去喊善善真的好麼?要是媽問起來可怎麼辦?”
“問什麼問,有什麼好問的?她現在翅膀硬了,不認我這個爹了,我也當沒這個女兒。”
黎紅軍現在提起黎善就煩,他前兩天特意去了一趟劉主任家裡,想問問關於黎善工作的事,畢竟黎善都畢業一個多月了,也沒來入職上班,可見黎善並不在乎這份工作,很可能張家在機械廠那邊給找了個新工作。
畢竟張逐日那個護短的性格,不可能讓黎善到他眼皮子底下上班,他就想著,哪怕花錢買,能將工作買回來就好。
他也去找過黎善,奈何張逐日兩口子防的嚴,他在機械廠門口等了兩天也沒看見黎善的身影。
所以才想請劉主任幫忙牽個線。
誰曾想,劉主任卻說,黎善已經將那個工作給賣了。
黎紅軍當時隻覺得晴天霹靂,整個人都被打擊的不輕,連忙追問是誰買了黎善的工作,可這一次,劉主任的嘴巴卻比誰都嚴,就是不肯說。
黎紅軍氣的半死,回來誰也沒告訴,將氣憋在心裡。
這會兒童玲還故意提起黎善,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童玲一聽黎紅軍這語氣,心下不由一喜,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黎善是黎紅軍的女兒又怎麼樣?隻要黎紅軍不喜歡黎善,那他就永遠隻是龍鳳胎的爸爸。
等回到村裡,再到老太婆耳邊吹吹風,明年老太婆到廠裡一鬨,廠裡為了息事寧人,肯定會將黎善的工作還回來。
童玲小算盤打的好,卻不知道,黎善早就將工作給賣了。
路上車來車往,突然馬路對麵的車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著那用小卡車拉的嫁妝,旁邊的人不由滿是羨慕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嫁女兒,這嫁妝真多啊。”
“那小夥子也不差啊,我數了一下,十幾輛自行車呢。”
龍鳳胎看了也有些羨慕,黎聰看著那輛卡車:“拿嫁妝還用卡車拉,真氣派。”
黎珠也連連點頭,眼睛裡都在冒光:“我以後結婚嫁妝也要用卡車拉。”
“嗬嗬。”黎聰冷笑一聲。
他才不可能給黎珠這麼多嫁妝呢。
他和黎珠一樣大,他要是有給黎珠置辦嫁妝的錢,還不如給自己置辦點兒東西留著娶媳婦兒呢,反正媽說了,黎家的東西全部都是他的。
“也不知道新娘子長什麼樣,新郎長得可真好看。”
因為在馬路對麵,新娘子坐在車後座,恰好背對著大馬路,隻看得見一個婀娜的背影,倒是那個新郎昂著頭,滿臉都是意氣風發,腳下奮力地踩著腳蹬子,迎著風露出一張帥氣的臉來。
“你們倆盯著點車子,彆等會兒來不及上車。”童玲拍了一下黎珠的胳膊,不許他們繼續看馬路對麵。
黎珠撇撇嘴,沒說話,卻還是聽話的看向車來的方向。
童玲歎了口氣,麵上無奈,心裡卻恨黎善當初把事情鬨大了,以至於黎珠和黎聰在學校裡聽了不少閒言碎語,到現在不太願意跟她這個當媽的好好說話。
不過幸好還算聽話。
很快,車來了,童玲和黎紅軍立刻拎起包,帶著龍鳳胎就往車上擠。
四個人千辛萬苦的上了車,卻發現車上原本乘客就不少,他們隻能站在過道裡,連個座椅都坐不上,童玲招呼黎聰:“來,聰聰你坐在包上。”
黎珠撇了撇嘴,沒說話,但是臉色已經難看了起來。
而童玲卻沒發現,隻一個勁兒的招呼站在黎珠身後的黎聰。
黎聰立即將黎珠往旁邊擠了擠,擠到包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另一邊,小卡車跟著自行車隊進了藥廠大門,原本質疑蘇衛清的親戚在看見那車鬥裡滿滿當當的嫁妝時,也立即閉上嘴巴,直接轉了話風。
蘇家大伯母拉著羅玉秀的手:“乖乖,你這小兒媳娘家是做什麼的?嫁妝這麼豐厚呢?”
本來因為妯娌陰陽怪氣而心情不爽的羅玉秀,這會兒直接揚眉吐氣,頗為自得的揚起聲音說道:“也就是普通工人,不過,家裡子孫旺,兄弟幾家全生的兒子,就這一個女孩,幾家人家一起送了出嫁,嫁妝多點兒也屬正常。”
確實,要是家裡子孫旺,女兒少的話,確實會寵愛些。
但是像這麼多嫁妝的,卻是少之又少。
而且……子孫旺啊。
大伯母看看大房那邊,雖然是二婚,但吳梨一手牽一個,全是兒子,二房蘇衛洋聽說前些時候也生了個大胖小子,再聽羅玉秀說蘇衛清這個新媳婦兒,家裡一水兒全是兄弟,就這一個姑娘,那豈不是結了婚肯定也能生兒子?
想到家裡那幾個孫女兒,大伯母心情不爽了。
“哎呀,新媳婦兒可真好看,二嫂你可真是有福氣哦,幾個兒媳婦一個比一個好看。”說這話的是蘇家三嬸兒,她跟羅玉秀關係好,開口就是恭維。
隻是這話叫旁邊站著的吳梨臉色僵硬了一下。
一個比一個好看?
她是大房兒媳婦,三嬸的意思豈不是說二弟妹和三弟妹都比她好看?
三弟妹她承認,黎善長得確實好看,但是二弟妹她沒看過,據說總是死臉一板,蘇衛洋可不算喜歡,要不是追到瓊州去,說不定兩口子都離婚了,所以她是不承認自己不如鄭婉珍漂亮的。
“善善年紀還小呢,你們可得悠著點,彆嚇著人。”
羅玉秀見車隊越來越近,趕緊跟大家打招呼,因為馬上小兩口進門還有個鬨洞房呢,這會兒新房裡麵可擠了不少人,正摩拳擦掌的等著鬨呢。
“曉得你心疼。”但他們才不管呢。
羅玉秀不提醒還好,一提醒場麵頓時更熱鬨了。
蘇衛清穩穩的將自行車停在了樓下,然後牽著黎善上樓,終於來到了蘇家大門口,屋子裡此時已經擠滿了人,在客廳中間的白牆上,左右各掛了兩麵紅旗,兩麵紅旗的中間則貼了一張紅雙喜。
紅旗下麵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鋪著紅布,上麵擺著兩個花瓶,裡麵插著塑料花。
幾個盤子裡放了各式點心,還有一本語錄。
顯然,這裡是馬上他們宣誓的地方。
蘇衛清帶著黎善進了門,便被簇擁到了宣誓台那邊,兩個人捧著語錄,都說了好幾句大領導的語錄,然後才在廠長的見證下,結成了正式夫妻。
宣誓結束,就到了鬨洞房的環節。
現在的鬨洞房不像以前,聽壁腳,去房裡鬨,現在則是在門口鬨,房間上的副窗同張家一樣,也有個小夥子從裡麵探出頭來,隻見他手裡用紅線扣了一顆紅棗,還有扣蘋果的,總之……就等著黎善和蘇衛清過去吃‘棗子’了。
蘇衛清本來就容易臉紅。
這會兒看見那紅線上麵的小紅棗,想到馬上要經曆的環節,頓時臉更紅了。
黎善也是一臉嬌羞,不肯往前走,最後還是被人推了一把,來到了蘇衛清的對麵。
小兩口,麵對麵。
一個紅著臉扭過頭,一個低著頭看著地麵,都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