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了名,夫妻倆拿了通知函,隻等著聽通知來拿準考證。
從學校出來後,兩個人便直奔機械廠,張朝自從考進了藥廠後,就一直住在單人宿舍,偶爾回家住一趟,昨天那情況,不用猜都知道他回家了,於是兩個人也沒去找張朝,就直奔機械廠。
結果剛到大門口,就聽見裡麵吵吵嚷嚷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豎起耳朵聽,恰好就聽見院子裡範琴正在罵人,再一聽內容,儼然罵的就是張朝。
不好!
黎善也顧不上蘇衛清了,趕緊地把腿就往院子裡跑。
一進門,就看見範琴拿著笤帚往張朝背上砸,一邊掉眼淚一邊罵道:“……你這是想要我死啊,你是那塊料麼,你就要考大學,你也不想想,你能考上藥廠,你姐幫了你多少,你現在說要考大學,你對得起你姐麼?”
張朝垂著腦袋不說話,顯然心裡還是想考大學的。
範琴卻覺得這兒子是真犟。
明明幾年前還那麼聽話懂事呢,怎麼現在就這麼倔呢?
“你說你當初在學校,成績也就一般,好容易恢複高考,人人都想考,就不說其他地方了,就說咱寧省就有多少人要考了,還有那些下鄉的知青,這是能改命的事兒,人家還不往死裡學麼?你當初考藥廠就多虧了你姐和你姐夫,你要考大學又能靠誰?“
範琴這話說的可謂苦口婆心。
她是真心覺得張朝考不上,所以才想勸他老老實實的在藥廠上班。
畢竟張朝要是去參加高考,萬一沒考上,回頭藥廠的工作再沒了,那才叫真冤枉呢,這眼看著張朝馬上就要到領證的年紀,媒人都開始蠢蠢欲動的上門了,他這時候說要考大學?
這不是開玩笑麼?
這上大學豈是人人都能上得?
在範琴心裡,那能上大學的人都是古代的狀元之才,這張朝能是狀元麼?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實在是張朝考藥廠都勉勉強強呢……
“媽,我就想試試,我試完了要是沒考上,我就老老實實在藥廠上班。”張朝抬起頭來,仿佛是鼓足了勇氣。
“距離高考還有那麼久,這段時間你既要上班,還要複習,你就一個腦子,能乾這麼多事麼?”
張朝又不吭聲了。
他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麼?
但是他才一十歲,高考這麼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他要是錯過了,會抱憾終身的。
再說了,萬一呢?
那麼多學生雖然都要考,可十年了,十年都沒有高考了,能來考試的人,又有多少人能完全掌握所有的知識呢?他好歹才剛剛高中畢業,還經過一年的突擊學習,至少這腦子裡的知識也比彆人的更新鮮吧。
“我肯定以工作為主,其餘時間用來複習,媽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不懂事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張朝低頭搓指甲,語氣認真中帶著落寞:“大哥一哥他們都在當兵,如今也升了級彆,我難道一輩子隻能留在白馬縣麼?我也想出去看看……”
“白馬縣哪兒不好了?”
範琴眼圈又紅了:“你們都長大了,翅膀硬了,都想離了家。”
這兒子養大了就這點兒不好,太厲害了,就飛了,這不厲害的,也想飛……這麼一想,還是閨女好啊,至少貼心。
就在範琴感歎的時候,貼心閨女黎善帶著女婿回來了。
“舅媽。”黎善扶著範琴給她順氣。
範琴看見黎善回來了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剛準備告狀,就聽見自家貼心閨女說:“舅媽,你就彆怪張朝了,他想考大學是好事啊,說明他有上進心,懂得把握機會,追求夢想。”
“這不僅張朝要考,我和衛清兩個人也想好了,要一起考,你要是擔心張朝考不上,我倆可以帶著他一起複習。”
蘇衛清趕緊扶住範琴另一個胳膊,跟著後麵搭腔:“舅媽你也彆氣,你要真遇上個沒上進心的,那才是哭都來不及呢,你放心,我會督促張朝,在工作上不能出簍子,至於下了班,我和善善一起給他補習。”
夫妻倆這一通保證,換來的是張朝那滿感動加感激的眼神。
而範琴也終於從怔忪中回過神來。
啥玩意兒?
“你們倆也要考大學?”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