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民老實陳芬是知道的。
但她沒想到, 這傻男人居然這麼老實。
可見她陳芬雖然小氣,但到了關鍵時候還是頂了大用的,好在她以前頂多對黎善冷淡了些, 但逢年過節的場麵事做的還是相當漂亮的,後來黎善結了婚, 嫁給了藥廠副廠長的兒子,她也是個合格的舅媽,逢時過節給孩子的那是一分不少。
現在又雪中送炭。
怎麼說以後看在是親表弟的份上,真到了要幫襯的時候,也不會袖手旁觀。
張家這邊算是都沒意見,蘇家那邊老兩口聽了,更是滿口答應, 當然, 蘇維民白天是給蘇衛洋打了電話的, 畢竟三個兒子,他們老兩口也不想兄弟幾個以後兄弟鬩牆, 就算要給錢,也要提前跟其他人通個氣。
蘇衛洋自然沒意見, 在知道蘇衛清考上大學後,他就在部隊裡好一番炫耀, 也猜到三房兩口子要在京城落腳, 於是早早的把錢準備好了, 就等著三房隨時開口。
一切準備妥當的夫妻倆, 初八一大早就背著包袱,帶著孩子,坐著廠裡特意給調撥的小汽車去了火車站。
火車票是蘇維民給買的臥鋪票。
他是副廠長,級彆足夠, 買臥鋪票不難。
這次也算是頭一回徇私,給夫妻倆安排在乾部車廂,環境安靜又隱秘,夫妻倆一上車就滿意極了,乘務員也熱情周到,他們剛坐下,就過來招呼他們:“兩位同誌,你們要喝水的話那邊角落有開水,乘務室裡也有暈車藥,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招呼我們。”
“謝謝你了,乘務員同誌。”
蘇衛清對著乘務員笑著點點頭,然後便回頭從包裡翻出一個大搪瓷茶缸去接了一杯開水來。
蘇小樓看見開水就往黎善背後躲。
“媽媽,水燙了疼呢。”
蘇小樓見過許大魏被燙傷的樣子,對開水打心底裡犯怵。
黎善趕緊攬住蘇小樓胖乎乎的小身子,指揮蘇衛清:“你趕緊將水杯放遠點兒,彆被孩子給碰到了。”
蘇小樓再機靈也是個小孩子,總會有些毛手毛腳的,萬一燙傷了,他們夫妻倆得心疼死,尤其這孩子還愛漂亮,萬一留下一個疤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行,我放這個角落。”
蘇衛清立刻端著茶缸子,放到了自己那邊臥鋪的床腳。
夫妻倆都是下床,所以不需要往上爬,很快就收拾妥當了,黎善怕蘇小樓無聊,給帶了不少之前蘇衛清給做的小玩具,有華容道、九連環之類的益智類玩具,更多的則是榫卯小積木,不是那種方形長方形的積木,而是那種早已確定好了形狀,卻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隻有找到正確的順序,才能嚴絲合縫得組合起來。
蘇衛清在學習的同時也不忘給女兒做玩具。
以前在藥廠的時候,不知多少小朋友羨慕蘇小樓呢,那些孩子回家鬨騰半天,最後鬨騰的沒法子,親爹隻好來學做玩具,隻可惜不是每個親爹都有一雙靈巧的手。
總之……
每當蘇衛清搞出新玩具的時候,都能聽到廠裡傳來哭聲一片。
黎善都覺得,那些爸爸沒背後套蘇衛清麻袋,都是因為他們心善素質高的原因了。
蘇小樓坐在小床上,胖乎乎的小腳丫踩在一個鹽水瓶上,上麵用薄毯子蓋了一層,既保暖,又不至於起來後著涼。
夫妻倆各自坐在床上,黎善在麵前攤開一本書,手裡拿著棒針,一邊手指翻飛織毛衣,一邊時不時空手翻一頁,蘇衛清則是給自己泡了杯茶,時不時抿一口。
黎善還不忘叮囑:“你少喝點,省的等會兒總要上廁所。”
這火車上的廁所多臟啊,最好能不上就不上。
蘇衛清一邊點頭一邊又喝了一口水,顯然是不打算聽,黎善有些無語,剛想再說一句,門口的布簾子就被掀開了,從外麵走進來一個老人和一個穿軍裝的青年。
“兩位同誌你們好。”青年進門先一臉笑的對他們打招呼,然後便拿著車票仔細的對了對床號,確認後回頭跟老人說道:“爺爺,就是這個車廂。”
老人點點頭,將手裡的包袱遞給他:“你先把行李放好。”
臥鋪車廂雖然不大,但放行李的地方還是不小的,蘇衛清他們的行李直接放在床底下,行李架子就是空的,這一隊祖孫的行李也不多,放進去還顯得有些空。
等放好了,青年又彎腰給老人將鞋脫了,顯然,是打算扛著老人上上鋪。
一直沒做聲的蘇衛清這時候坐不住了:“要不讓老人家和我換床吧,我年輕,爬上爬下也方便。”
“這可怎麼行。”青年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已經有些心動了。
倒是老爺子挺堅持:“沒事,我上去後就不下來了,其實也不麻煩人的。”
“沒事,您也不可能一直不上廁所。”蘇衛清已經起身將床上的東西挪到了上鋪,也就是黎善的斜對角:“這樣我正好能看見她們娘倆,這位同誌也能看見老同誌的情況。”
青年也覺得蘇衛清的辦法好,頷首勸說起了自己的爺爺。
老爺子並非矯情,而是真的不想麻煩人,但他也知道自己老了,見蘇衛清已經轉移陣地坐到了對麵的床上,便也隻好點頭答應了。
許是不好意思,安頓下來後,便滿是歉意的跟蘇衛清說道:“真是多虧你們幫助了,我們買車票晚了兩天,就沒下鋪了,我們這又著急,便買了上鋪,本來都想好了,我上去就不下床,少吃少喝,堅持到京城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