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院不急著開學, 夫妻倆的時間就更充裕了。
從楊老爺子那邊回來後,蘇衛清就開始收拾廚房, 他本來就喜歡做一些手工活,以前蘇小樓剛出生的時候,還給她打過嬰兒床,他先丈量了尺寸,然後去找熱心的馬大姐,想問問哪裡有木料賣。
這可難倒了馬大姐了。
“咱這都是直接去家具廠買家具的。”現在這年月可不興什麼私人訂製。
蘇衛清一聽倒是來了興趣:“那大姐給指個方向,家具廠在哪邊?”
馬大姐給指了方向不說, 還叫自己的小兒子帶蘇衛清一塊兒去, 下午就扛回來桌椅板凳, 還有一個鑲玻璃的碗櫃, 惹得周圍鄰居都忍不住來看。
“還是這種碗櫃好, 裡麵放了什麼一眼就看見了, 家裡那個黑黢黢的,裡麵藏個耗子都不知道。”一個戴著帽子的大爺說道:“趕明兒也將家裡的碗櫃換了,換個帶玻璃的。”
“可少來吧,一屋子男人共穿三條褲子, 還換碗櫃呢,你先有碗櫃吧。”另一個大娘譏笑道。
老大爺也不生氣, 隻憨厚地笑笑。
仿佛對這樣的話習以為常, 張口解釋道:“好歹家裡三個正式工呢, 買個碗櫃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能跟人家比哈,人家一家子大學生。”
經過這幾天相處,左右四鄰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戴帽子的大爺姓董,他本人以前是個六級鉗工, 結果一次工傷削了大拇指,從此再也把不住鉗子,為了保住鉗工工作,便將工作給了當時剛剛二十歲的二兒子,妻子在附近菜市場做清潔工,每天負責清掃菜市場,夫妻倆一共生了五個兒子,其中大兒子當年是個軍人,因傷退伍,一直臥床,二兒子做了鉗工,但身體瘦弱級彆不高,三兒子去年剛考上印刷廠的印刷工,下麵兩個小的全下鄉當了知青,到現在沒能回城,所以才說家裡三個正式工,實際上收入並不高。
至於那位大娘嘲笑三條褲子,是因為一家子六個男人,卻隻有老二老三結了婚,帶著老婆子,攏共就三個女人。
這話說的有些混不吝,但聽多了,董大爺也麻木了。
“我當然不能跟人家比,說的好像這胡同裡誰能跟人家比似得。”董大爺背著手,倒也不見得示弱。
這話說到了大娘心坎裡。
小夫妻倆帶著個孩子竟然住三進的院子,叫她們這些鄰居看著都眼熱的很,他們家家戶戶雖然獨門獨院的,但誰家不是七八個孩子,睡覺都得側著身子睡。
但要說有其他的想法也沒有,這房子早年還有人住呢,結果前兩年突然被遷出去了,都是老京城人,這裡麵的底細情況不用了解也能猜著幾分。
“回去好好叫孩子讀書,以後考個好單位,分個大房子,家裡也能鬆快鬆快。”
“不過那碗櫃是真亮堂,早晚把家裡的換掉。”
“可不是嘛,我看著也是真歡喜。”
“……”
鄰居來的快,離開的也快,來幫忙的馬大姐小兒子王東撓撓後腦勺:“衛清叔,東西都買齊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媽還等著我吃飯呢。”
“今天就彆回去了唄,正好灶台也買回來了,叫你嬸兒開個鍋,做點兒菜就當溫鍋了。”蘇衛清抬手拍拍王東肩膀:“自從我們搬來後,馬大姐就幫了咱不少忙,你回去叫你媽也彆做飯了,一起來吃一口唄。”
若隻喊王東,他肯定會拒絕,但這會兒說喊馬大姐,他立刻就遲疑了。
老實巴交地點點頭:“那我回家問問我媽。”
王東推著自行車回了家,不一會兒馬大姐就來了,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喊:“哎喲還這麼客氣做什麼喲,家裡都做飯了。”
“廚房收拾好了,總歸是要溫鍋,咱們夫妻倆親戚朋友都不在京城,到這後大姐你一直幫助咱們,請你們一家來溫鍋也是應該的,對了,王大哥還有幾個孩子呢,一起喊過來熱鬨熱鬨。”蘇衛清想跟誰打好關係,那是少有的不成功,一番話說的馬大姐感動又暖心。
她是街道辦的,幫助蘇衛清是她的工作職責,不過,她也是真愛這份工作,畢竟她確實是個熱心腸。
“這怎麼好意思……”馬大姐還是有點躊躇,隻不過她心裡是願意的。
這夫妻倆都是大學生,前途光明的很,這要是兩家打好關係,以後有個什麼事求上門,也好開口。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正好我打算出門買點兒菜,大姐跟我一塊兒去唄。”恰好黎善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巴掌大的小錢包,一看就是準備出門的樣子:“最近這段時間老忙著房子的事,倒是不太清楚在哪裡買菜,大姐您是本地人,正好帶帶我。”
這話一出,馬大姐那股子熱心腸又冒出來了。
“這有啥,我帶你過去,西單熱鬨,東單東西全,總歸有個地方是你滿意的。”
“就去最近的那個吧,早點買早點回來做飯,晚上啊,咱們好好喝一盅。”黎善說著就推著馬大姐的肩膀往門口走,一邊還不忘招呼王東:“你還傻站著乾啥呀,回去喊你爸還有你哥他們一塊兒來對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