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依舊是一股子清苦的藥味,有些清冽。
越長歌記得上次趁著師姐出門,偷偷溜進來彈著琵琶那一回,這屋子還算整齊。她好笑地想,莫非柳尋芹難得收拾一回,還正巧讓她給趕上了?
“……柳柳?你人呢?”
銅獸丹爐被挪開了一些。
柳尋芹正坐在桌前,周圍偌大的丹爐擺件讓她顯得更加纖秀了一些。她正微微眯著眸子點煙,似乎才剛剛從思緒之中將自己拔了出來,望著越長歌,竟一時怔住。
越長歌拎著衣擺,小心地不去將她的藥罐或是紙稿踢翻。她邊走邊嫌棄道:“您老平時就這麼住的?怎麼還和個東西亂甩的小孩兒一樣啊,需要姐姐幫你收拾收拾嗎。”
捏在她手上的墨黑煙杆垂下來了一點。
柳尋芹蹙眉,有些煩惱地輕吐出一口煙霧:“彆碰我的,待會兒找不到了。”
她在室內待了一日,沒有旁人因而沒有顧忌,長發披散,衣裳也隻是瀟灑的一披一係。
待柳尋芹站起身時,越長歌發現她親愛的老師姐甚至潦草到沒穿鞋,白生生的腳尖點在深色的地板上,上一截則攏在衣擺之中。
還挺好看,她不免多看一眼。
這滿地都是紙稿的,也不知她怎麼走。越長歌正欲看個笑話,沒成想——柳尋芹連地都不落,用靈力將自己托了起來。與此同時,衣袂與長發也懸浮於身後,顯得相當地輕盈,仿佛一切都沉浮於看不見的水中。
“坐床上去。”
柳尋芹飄在她身後,乃至掠過了她,前麵便傳來這樣一聲叮囑。
“師姐姐?”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那尾音上揚,略微顫了顫。
浮空的人轉過身來,雙睫微垂,居高臨下地看著越長
歌。
“快?”
柳尋芹稍微飄得靠近了一點,她已經能嗅到熟悉而馥鬱的花香,問道:“你在期待什麼?”
室內一盞燈都沒有點。
女人的輪廓在黑暗之中並不減色,還是美豔得不可方物。那雙鳳眸錯愕地輕輕一動,很快又挪了回來,猶豫之態轉瞬即逝。
柳尋芹專注地凝視著她。
看著她一下子恢複常態,唇邊的弧度帶起,笑得很有姿色,像是荒廢古廟裡的那些吃心肝的狐仙豔鬼。
“柳長老?”
柳尋芹的腰後被一隻胳膊柔柔摁住,自浮空時被拽下來了一些。
那手的主人心跳很快,鼓噪得厲害。
“長夜漫漫,我不該期待做點有趣的事嗎。”
柳尋芹感覺她的心跳更快了,尤其是在這麼一句虛張聲勢的話被拋出來後——本是想要嘲笑她的,但這跳法實在很讓人擔心。
人緊張能蹦成這樣麼?氣血兩虛?心陰不足?
她一時隨便想了想,不合時宜地走了神。
越長歌有點繃不住了,柳尋芹又露出熟悉的端詳神色,安安靜靜的,也不對此產生一些反應。
接下來該怎麼辦?
越長歌心中顫顫巍巍地想,這家夥是抽了哪門子風,又——盯著她臉看,半句話不說,老娘雖然賽西施,也經不起這麼一看再看。
彆這樣啊,我都以為你快要答應了。
她在心底呼喚。
仿佛意念真的能夠影響人一樣,她緘默的老師姐終於微微動了動,露出一個也許是在輕笑的神色,但近來看,卻似乎沒有,恍若錯覺一般。
“好。”
猝不及防間,屋內的燈火驟然亮起,驅散了意味不明的黑暗。
柳尋芹似是早有準備,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方手帕,越長歌驟然警覺之時,那手帕被掀開,露出一些讓人瞧了汗顏的東西。
一顆圓潤富有光澤的……
丹藥。
還沒來得及反應,柳尋芹拈起那顆丹藥,一把塞進了她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