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彆動!”
我嗬斥了一聲。第一次見到這麼聽不懂人話的。
她似乎被嚇著了,甚至不敢落下眼淚,抖著聲音不迭地問:“……你,你
是人是鬼啊?可不可以彆吃了我,我不想……死掉……嗚……”
臨到此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終於想起給自己丟了個淨塵決,臉上的汙血以及腐朽的氣息皆被洗滌乾淨。隨即聽到這番話,忽覺有些可笑。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在幼稚的求情。
如若是什麼山鬼猛獸,想來也不會因為這種話而不去吃了她的。
我沒有說話,將掌心貼在她的額頭,探探她的情況。也許是人獨有的溫度似乎安撫了她,她身軀的顫抖漸漸打止,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我是同類。
握住她的腿骨,摸索一二,隨著哢嚓一聲,那家夥渾身一顫,眼淚到底又落了下來。
“會有點疼,忍著。”
她的眼淚滿臉都是,顯得臉上的灰更加縱橫交錯。
幫她接好了腿,又自懷中拿出藥油,擦在她紅腫的地方,勻著點力氣慢慢揉著。
風裡雪裡,呼嘯不停。
但氛圍卻莫名地安靜下來。
我不用抬眼也該知曉,她的視線正一直緊張地打量著我,從緊張到試探,最後發覺腿不再那麼劇痛以後,應該是逐漸放鬆了許多。
“你是什麼人?是大夫嗎?”她不再抽泣,細聲細氣地問。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
“你被丟了,腿暫時也走不了路。有想好下一步的打算麼。”
這一問,似乎又戳中了傷心之處,哽咽聲驟起。
“哭是沒有用的。”
“嗚……”
“……”
果不其然。她沒什麼主意,又斷了腿不能行動,如若將她丟在此處,到了晚上興許會讓過路的野獸叼走。再過幾l日,或是餓死,或是摔死。看起來是沒什麼活頭的。
化為這裡的腐土的一隅麼。
真讓人心動。畢竟她挺完整的,若趕得巧,說不定還是熱乎的。
我想象了一下這場麵,忽覺輕鬆了許多。
可惜對於醫修而言,不救人也算是殺人的一種。
“名字?”
名字被哭聲淹沒,一點不剩。
我將匕首彆在腰間,丟掉腿骨,思忖著今夜的計劃興許到此為止了——因為這個亂葬崗裡突然出現的意外。
下次溜下山又需要一個時機。很麻煩。
無奈一手托起她的胳膊,示意她到自己背上來。很快她就聽話地摟住了我的頸脖,聲音還在輕顫:“長、歌……我叫越長歌。”
人生須達命,有酒且長歌。
慢慢地在雪地裡背著她走著,頭腦中無意閃過了讀過的詩書中的一句話。也許是個好名字,樂天知命,念頭通達,但聯係她一個人被孤零零落在雪地的遭遇,卻也有些諷刺的意味在。
“嗯。”
至此再沒了多的話。
烏雲密布,罡風吹得緊。這會兒雪小了很多,因此得以看清前路。
她鮮紅的袍角在我腿邊搖搖欲墜,是灰蒙蒙的世界中唯一的顏色,低下頭就能看到。
不知過了多久。
背後那道呼吸由重轉輕,一開始還在打冷顫,現在卻變得有些虛弱。
我停住腳步,“越長歌?”
沒有回答。
我將人攙著落在地麵上,才發現那刮破了的袍子漏風,興許有些冷。而她突然虛弱下來,瞧起來沒精打采的。
“冷嗎?”
“……餓。”
我給她將衣裳裹緊了一些,仔仔細細塞得滿當,聞言手一頓,“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再是碰了碰她的臉頰,綿軟得緊,與那些麵黃寡瘦的不一樣,不像是常年挨餓的模樣。
也許是最近城破了,這才過成這個樣子的。
“再忍忍。”
瞧著她還挺輕的,結果背起來卻沉得紮實。兩個人行走不便,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凡人,我那時年紀尚輕,尚沒有帶著這般重物禦雲禦風的能力,隻好將靈力灌於雙足和下腰,這樣走得輕鬆一些。
漸漸地,烏雲散去。
天上一輪圓月,照漏了地上的影子。
第一次遇見她,就在這裡,六百餘年前,太初境山腳下。
其實那一天有點冷,不是溫暖的春日,也沒有她後來杜撰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