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了嗎?”
販賣機旁。
那個用手機打字加以輔助、介紹自己名為“灰原雄”的鍋蓋頭少年,這會兒用著最為簡單並儘量放慢語速的日語問。
我點點頭,捧著手裡他給我買來的罐裝熱飲暖著手指,想了想,還是神色不安地道:
“請問,那幾個人……”
雖然我隻蹦了幾個最簡單的詞句,但他顯然還是聽懂了我的意思。
“放心好了,”他溫和抬手揉一揉我的頭,回的依舊最簡單的短句,“他們身體,沒事的。”
我含著淚用力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場麵也一度混亂,但我總有一種隱隱的直覺,認為那些小混混的遇襲可能與我有關。
當時發帶被扯掉的一瞬我的心底突兀湧動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負麵情感,那個時候在內心幾乎是偏激地對他們作出了“去死”的詛咒……
再爾後,像是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回應了我一般,對著即將朝我逼近的混混們作出了殘酷的一擊。
不過這個僅僅隻是猜測。
為了避免惹上麻煩(要蹲局子就不好了),我是斷不可能將之老實告知麵前這兩名【咒術師】的。
實際上——
在驚嚇過度被灰原雄和那個金發的高中生七海建人帶到安全地帶平複心情路上
那個時候處於餘悸未消情況下的我,目之所及看到了一個和以往所視渾然不同的世界。
簡單來說,因為感受到了類似於“死亡的威脅和恐懼”的氛圍,我變得可以暫時目睹到混跡在人群中那些長相畸形的謎之生物。
像是現在,在我視野範圍內十點鐘方向和八點鐘方向便有一隻大眼仔和歪脖子怪,分彆扒拉在兒童滑梯和路燈頂端涎水直流地盯向這邊。
兩個線索。
一個是在危機關頭(重點)可以看到奇異生物(詛咒/咒靈);
另一個是存在著路人視角中毆打空氣的怪人(咒術師);
幾乎可以肯定我目前所穿的世界是那個先前大火的熱血少年漫《咒術回戰》了。
這也就是我為什麼知道,這倆麵對奇異生物能夠一臉淡定、帶我過來途中隨手捏爆路人肩膀上嚇到我怪物的少年們身份也是【咒術師】的原因。
我居然穿進的真的是這部動漫…
比較後悔的是,當時的我沒有聽基友的規勸入坑《咒回》,要是短時間無法再穿回去的話……
憑對方給我無意間科普的這世界的高危程度,想必今後的日子怕是會過得相當艱難。
因為現在沒有確認自己身上存明顯的能力(術式),真心不太想卷入這些能力者。
當時我隻將自己一臉惶恐地撲向七海建人的行為連日語帶比劃地解釋成了……“一拐進巷口便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害怕是不是附近有殺人魔”。
而等他倆聽了我的闡述、嘰嘰咕咕討論了幾句什麼「すずのね」*什麼「げんかく」*後(我不記得是什麼單詞了),似乎真信了那幾個混混的穿腸破肚也與我毫無瓜葛
我這也才能像是個被卷入的無辜群眾那樣被他們好心地帶到這裡,耐心安撫情緒。
“對了,這個。”
正當我有點發呆盯視著自己沾了一些小血點的鞋尖時,剛剛起還在稍遠一些方向拿著手機聯係著什麼人的金發少年七海建人忽而拿住一個輕飄飄的長條東西遞了過來。
他垂眼看著嘴皮掀動著好像說了句“是你的東西吧”這樣的問句。
我抬頭確認過後,輕輕“啊”了一聲,旋即從他手裡接過。
“是的,”我感激地說,“謝謝你!”
是我落下的絲帶。
他還記得要撿回來還我,果然異世界裡長得好看的都不是壞人!
將沾了點灰塵的發帶疊好,我把頭上沒散的另一隻也拆下來,小心翼翼地收到身上那條棉布白裙的口袋。
七海建人對我聽起來彆扭發音的道謝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想了想,旋即又問了我一句什麼。
我沒聽懂。
有點無助地眨眼,呆呆看他。
見對方有些為難地皺皺眉,好像是生氣了,有點可怕,我一激靈,差一點又沒把自己急哭。
旁邊灰原雄看我一眼,胳膊捅了捅他的同伴。
“娜娜明,你嚇到她啦。”
“這句我聽懂了。”
我著急忙慌補救。
七海:“……”
沒有辦法,七海建人又隻好切換了英文。
驚訝的是他那一口英文超級標準流利,完全沒有那股把啥都能說成日語的大佐味兒。
感謝之前總在課上點我的美女外教!我之後總算是和七海建人較為順暢交流了起來。
對方問我家在哪有沒有靠譜的朋友接或者需不需要他們送。
我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們我是個穿越者現在看來還是個黑戶(),隻表示“自己已經不要緊了等腳不軟了就麻溜離開”。
見我手裡熱飲喝完,灰原雄又跑去附近甜品店給我買來一袋甜甜圈。
應該是現烤出來的,抱起來還是熱的,按照他比劃的意思大概是“吃點甜的東西或許會比較容易冷靜平複”,還提到了“妹妹”這個單詞。
我猜測他八成說的是自己家裡有個妹妹就是這樣放鬆心情一類的,又說了一句話我實在聽不懂了,見我茫然的表情,他也開始興致勃勃地用著日式英語憨憨地翻譯了下:
“放心吧,在你真正冷靜下來之前,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我:!
天使!
媽媽我看到天使了!
我穩住還抖抖的手,勉強拿穩嘴裡咬了一口特彆特彆甜的巧克力醬濃鬱的甜甜圈。
剛想對這樣友善待我的他們牽扯出一個笑容,抬頭便瞧見他倆臉色一瞬變得無措。
“咦咦咦?彆……彆哭哇!是不合胃口嗎!我再去給你買其他的?”
“沒事吧?還能看到那些?”
我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胳膊要用袖子擦淚。
七海建人已經拿出紙巾遞到了我麵前,我趕緊抓過往臉上胡亂擦了起來。
人果然是一被關心照顧就會忍不住破防的生物,我又淚失禁了。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狼狽,披頭散發像個鬼不說,鐵定還滿臉淚痕嘴角沾著巧克力醬什麼的。
而就在我低著頭想要從另一個口袋翻出鏡子對著整理一下自己時,突然兩個黑影悄無聲息自我頭頂落了下來。
旁邊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雙雙仰臉,看清對方後禮貌地喚了兩聲什麼什麼前輩
我還沒抬頭確認誰過來了,懷中便察覺猛然一空。
一隻不知從哪伸來的骨節分明的大手已是探入視野,相當隨意拽走了原本放在我膝上的紙袋。
我:?
這麼不客氣的嗎?
等旁邊灰原雄大呼著“啊!■■前輩好過分”,我抬眼看去,那從我這裡虎口奪食的白發少年已是一麵叼住了一隻從紙袋拿出的粉色甜甜圈,一麵拿著他眼前架起的怪異墨鏡對準了我。
這富有個人特色的墨鏡加上離譜的頎長身材……有點熟悉。
我睜著眼睛,和少年那倆漆黑的小圓片互瞪,想起來又轉過頭,去看站在他一旁視線剛好也轉向我的一個奇怪丸子頭。
啊,想起來了。
這好像是那兩個高空建築上的鋼管舞……咒術師組合。
不過,本來第一印象就很奇怪了,沒想到近看更怪。
盲人墨鏡染發男和劉海怪人燈籠褲什麼的,果然能在百米高空跳鋼管……祓除咒靈的,品味也不一般。
“咦?你……”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此刻的表情未加管理出賣了內心的吐槽,那個染發版的霓虹阿炳盯著我看著看著倏然傾身靠近。
在他把臉湊到與我水平方位一個十分不可思議距離的同時,竟是就那麼毫無顧忌地突然伸出大手,張開來一下子箍住了我的兩頰。
我:“!”
這是要乾嘛?
我莫非和他仇家撞臉了?
突然這麼一下子被嚇得毛都炸了,奈何這人氣場太強我看著也打不過,於是一動也不敢動
隻能無濟於事閉上眼,身體緊繃任由對方將我的臉又抬高些,攥著下頜一會兒轉動向左一會兒轉動向右進一步地仔細端詳。
我…不會真和他仇家撞臉了吧!?
“喂喂,■……”
一個陌生的聲音似乎出言製止了下。
很快我便感覺自己緊閉的左眼下方皮膚被用著指腹輕且快速地微觸了一觸,下一刻箍在臉上的力道總算被徹底撤掉。
他放開了我,身體也重新退回安全距離,抱著甜品袋子低聲嘟囔了句什麼。
“完全不像嘛。嘖,我還以為……”
後麵的沒太聽清。
不過睜開眼之後我發現可怕的是:不僅是這隻莫名其妙的白毛,就連他旁邊那個黑發丸子好像也一副若有所思看了我很久的樣子。
…什麼啊?
兩個人因為身高緣故自帶的威懾力都太強了,我完全不敢與他們對視,幾乎是一被釋放便本能地往七海和灰原身後躲了起來。
這一回我是真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