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也是。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少女不知去了哪裡再也沒有回來,報了警將山幾乎搜了個遍,依舊沒有半點下落。
就好像被神隱了一般。
隻是,雖然四津村確實一直以來存在和神隱有關的傳說,不過被神隱的對象按道理隻限於七歲以下的小孩子。
這邊村子的人普遍認為,七歲之前的孩子都是神的孩子,而不是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們隨時有可能被神明在某一天帶走,也就是神隱。
四津村的人們信奉名為“四目神”的神明,並相信著“不被需要的孩子會被四目神帶走”*。
實際上,佐原真依從小就有個雙胞胎哥哥。
在封建殘餘嚴重的四津村,雙胞胎是被視為不詳的存在,最先出生的孩子被認為是次子,次子沒有存在的必要。
因此佐原真依的雙胞胎哥哥從小便被自己的親生祖母帶走並“處理”掉了——這在村人眼中也就被認為歸還給了四目神。
不僅是他們家,其他村人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對待家中“並不需要”的孩子的。
長相怪異的、先天患病的、基因不優秀的、不被期望降生的,他們都會用四目神神社中遍地的曼莎珠華所帶的毒素,給予“不被需要的孩子”正確的死亡……
“於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四目神社內所聚集的被殺死孩子們的怨靈越聚越多,直到某天成了氣候,侵蝕和汙染到了神社中的四目神。”
“一日比一日更加痛苦、不得不吸收死去孩子亡魂的所有怨念的四目神終於有天再也無法忍耐,在吞噬掉了那名叫做‘真依’的少女後力量變得愈加失控,直到最後徹底吞噬了信仰這座信奉著祂的四津村和全村的村民。”
*
五條悟麵不改色地說完了最後部分的所有內容,並表示這個算是這邊當地一個很久遠的怪治傳說了。
直到我親口提起“佐原真依”這個名字之前,並無人知曉這個傳說到底是真是假。
也沒有人能夠確認曆史洪流中的四津村是否真正存在過。
總之聽了這麼多,我差不多知道了……
這就是一個封建迷信害死人的故事!
數年前消失的佐原真依和被覆滅的村落,說不定都是由從被愚昧村民殺死的孩子們臨死前身上產生的負麵情緒最終集合而成的詛咒。
一開始沒準根本不存在什麼四目神,隻是因為村民作死最後愣是搞出了這麼個四目神詛咒,最後就又被這個他們親手製造出來的這些咒靈給滅掉了。
純純的自作自受了屬於是。
“這麼說,我和硝子當時遇到的那兩個小孩也是咒靈一類的東西?”夏油傑摸了摸下巴,“不過長得人模人樣的詛咒倒是很少見……應該還混雜了一些彆的東西吧?”
“有可能,”我說,“或許也可以理解為被殺死送到神社的孩子身體被四目神這個真正的詛咒影響,從而發生了生理上的改造,結果變成了死者與咒靈之間門這麼個相像的東西。”
“原來如此,”夏油傑也認同了我的說法,“怪不得那個時候將我們關起來卻沒做任何事,而隻讓我們聚一起玩百物語了。”
——因為是小孩子的緣故。
他們想要和我們玩。
“怎麼樣都無所謂啦,”掏了掏耳朵,五條悟在虹龍背上伸了個懶腰,沒什麼興趣揮了揮手,“反正都是不該存在的東西,全部消滅掉就好啦。”
說著他吊兒郎當從兜裡摸出來一枚糖果,拆了丟嘴裡吃了。
我和夏油傑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不忍。
縱觀整個故事下來,那些無緣無故枉死的孩子是最可憐的。
明明什麼都沒做錯,明明連這個世界都沒好好多看一眼,最後卻要化成這樣的存在,最終也隻能迎來走向湮滅的結局。
不過雖然知道他們可能很多情況下並無惡意,這次造成讓整個宅院孩子消失的事件也有可能僅僅是因為寂寞想要找同齡人玩。
但出於對已經造成實質性危害的狀況考慮,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祓除他們這一條路子可走。
唉。
雖然心裡總有些堵得慌、憐憫那些孩子,但我和夏油傑都知道,此刻不是聖母的時候。
算了,不要想那麼多了。
這種情況真的就應該向五條悟多學學。沒心沒肺的不用考慮那麼多,隻做正確的事情就好。
可是……
事情到後來果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簡單。
*
是說當我們乘坐著夏油傑的咒靈找去山中、佩戴著真依交給我的“鑰匙”成功再一次進入到那件神隱的神社中後,在那裡遇到了一個自稱是“田方”的男人。
他自稱是四目神的侍從,並表示拒絕歸還那些失去的孩子。
此外還表示如果我們執意要打破這間門神社的清淨的話,那麼那些孩子不僅永遠不會回來,我們的朋友也將受到四目神的詛咒。
“朋友……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字眼,我和五條夏油都皺了皺眉,旋即看看彼此,半晌後露出了同等驚愕的神情。
“硝子!?”
三個人同時出聲。
與此同時,田方身後的圓鏡中展現出清晰的影像。
畫麵裡是還留在居室裡睡著的家入硝子。
而在對方手腕上所佩戴的手鏈延展出來的,赫然是一隻體型龐大、全身生滿血紅色眼睛的扭曲怪物。
“那個手鏈不是當時早就已經被那兩個孩子拿走了嗎?”夏油傑認了出來,有些吃驚,“怎麼會在……”
“嗚啊啊啊啊!我的鍋我的鍋!”我抱頭痛哭,幾乎要捶胸頓足,臉上全是悔恨,“是我後來路上撿到了然後順勢交還回去的!”
可惡!
當時我就應該檢查一下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田方這個時候若有似無地瞥了我一眼,旋即那張可稱是溫和儒雅的麵孔上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不用自責,就算沒有被你們帶回去,我也會想辦法找個時機重新放回到那位沒有戰鬥能力的小姐身邊的。”
我:艸。
他專挑軟柿子捏的嘴臉還真是可惡啊。
“怎麼辦,悟?”
夏油傑這時也滿臉焦急地詢問摯友的意見,捧著臉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看起來都要急得嚶嚶哭了。
可誰知,五條悟卻是毫不猶豫道:
“既然這樣就沒有辦法了,乾脆我們就放棄那些直接孩子回去吧?”
“你瘋了嗎?悟!”夏油傑和他激烈地爭吵起來,“那些孩子可都是和你擁有血親關係的親人,你不管他們死活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噯?可是硝子被吞了就沒辦法給自己治療了噯?會死哦?”被揪住衣領的五條悟撇了撇嘴,仍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嘴裡道出來冷漠無情的話語,“比起不怎麼來往的那些小鬼,我更傾向於我的熟人能活下來啦。”
“五條悟……”我不敢置信,一時間門瞳孔地震,痛心疾首,聲音激烈,“……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五條悟!我看錯你了!”
眼看著我們這邊明顯有了分歧在起內訌,那邊的田方隻是抱著臂挑眉注視著,一副好整以暇圍觀好戲的樣子。
“你們那麼激動做什麼?”被我和夏油傑圍攻的五條悟有些無奈地皺起眉,“那些孩子又不一定回不來了,這裡的小鬼應該和他們玩膩了就會放走他們吧?所以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暫時回去……”
“才怪咧!!”
隨著白發少年最後一句大反轉的話音落下,一發凝聚著燃燒般炫目藍光的咒力彈猛然朝著正前方毫無防備的田方直接轟去。
而在他有所動作的同時,我和夏油傑的攻擊也隨後就到,一左一右鉗製住了躲在不遠處從剛才起就在蠻以為隱藏得很好暗中偷看的兩名小孩。
“嗚呀!”
“哇啊!”
被夏油傑的咒靈與我的水猴子凝聚出來的水籠分彆鉗製的孩子哀叫兩聲,應聲倒地。
摔飛了原本扣在臉上分彆帶著的四眼狐狸麵具和四眼般若麵具。
“小黑小白!”
被轟飛出去很快又被衝將上來的五條悟一把踩住,被壓迫著脊椎趴匐在地麵的田方神色焦急地朝那倆小孩方向確認了下,見我們暫時都沒對他們作出傷害行為後,轉而用怨恨的視線扭頭瞪向正抬腳踩實他背部的白發少年:
“你們……難道真的打算放棄你們的同伴嗎?”
“NONONO~”一臉春風得意可能還覺得自己賊帥的五條悟伸出食指對著青年頻頻搖晃,“看來你還搞不明白情況呢,綠毛腦袋。”
田方:“綠毛腦……”
青綠發色的青年麵部一陣抽搐。
看得出他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強迫自己暫且無視掉這個古怪綽號,轉而警覺地查看原本放置在自己身後一處的圓鏡。
便見鏡麵中呈現的影像早就相較之前大變樣。
畸形扭曲的怪物被一柄便攜式的短刀型咒具從中貫穿,各處大小傷痕被揍得冒了黑煙。
房間門中,已經結束戰鬥的短發少女,一臉不爽地坐在靈都癟了的咒靈背上,壓著滿肚子起床氣的樣子滿臉不爽抽起悶煙。
指尖橘色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太小看咒術師的話,可是會吃苦頭的唷?”五條悟語氣憐憫,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畢竟那女人可是暴力奶媽啊!”
沒錯。
雖然硝子並不善長戰鬥,但好歹也是咒術師並且接受過訓練。平常也會帶著向高專申請的防身咒具備在身上,並非是真的戰鬥力為零。
所以——當我們看到田方背對向的那麵鏡中,被詛咒吵醒的短發jk一臉凶相瞪著倆黑暗中布滿血絲的幽怨雙眼,默默從枕頭底下拿出咒具轉頭就是一通爆殺時——將三聲“臥槽”壓抑回喉嚨間門的我們不約而同選擇了當場飆戲。
於是這才有了一分多鐘前那假得一比的浮誇內訌。
“哈哈啊哈哈哈,逗死我了!剛才你倆也演得太誇張啦!要不是老子能耐,好幾次都要笑場笑死過去我跟你講。”
一麵將已經放棄抵抗的田方用夏油傑的咒靈和兩個哇哇大哭的小鬼捆在一起,五條悟一麵還不忘回過頭來對我們瘋狂吐槽。
“倒是悟你一點也不ooc,”我給他丟一個白眼,“從頭到腳一副記憶裡欠打的樣子,搞得我都好幾次差點動真格。”
“確實,”夏油傑也頷首認可,溫良刀,“順帶一提,我會把你給硝子取的綽號原封不動轉述給她的,悟。”
“喂!!你倆不夠義氣啊!”
五條悟跑過來狂捶我們肩膀,炸毛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