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消失的她(2 / 2)

今早出門時,妻子問他中午吃什麼,他說想喝雞湯。

妻子的母親是蘇北人,祖傳熬的一手好湯,尤其雞湯,小火慢燉幾個小時,不放油,少許鹽,加入人參枸杞,臨出鍋放幾片雲腿提味。

那鮮的呀。

廚房裡的雞湯都快熬乾了。

他急的出了身冷汗,好一會才想起看監控視頻——結果發現不會看,平日裡,他完全是個甩手掌櫃,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妻子一手操勞。

最後喊來公司的技術員。

“警察同誌,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妻子,多少錢都行,什麼代價都可以。”看到警察進門,吳仁秀幾乎給跪了,連連哀求。

來的路上,楊遠峰已經根據資料做了份大概的分析。

隻要找到那個點,破案不難的——罪犯為了什麼,又或者說受益最大的。

綁架,要麼錢,要麼仇,當然還有彆的可能,比如擋住了某條路。

吳仁秀屬於嫌疑目標之一。

他具備作案的動機。

一十多年前,吳仁秀隻是個普通的工人,不知怎麼認識了妻子李愛萍。

李愛萍父親是改革開放最早一批下海的,在那個物流發不發達的時代,南上北下做倒爺,迅速積累人生第一桶金,而後又趕上電子行業的高速發展期,他在南方包了幾個廠子,買下幾個知名品牌的授權,做貼牌的家庭影院,DVD。

最鼎盛時期,買下來半條商業街。

可惜錢賺到了,身體卻在一次次應酬中垮掉了。

剛過中年腦中瘋,癱瘓了。

李愛萍是獨生子女,自幼嬌生慣養,捧在手心裡疼,長得漂亮,但也隻是漂亮,沒繼承父親優秀的商業頭腦。

偌大的產業就此分崩瓦解。

但痩死的駱駝比馬大,靠著房租,存款利息,依舊能過上大部分人一輩子達不到的幸福生活。

這個時候,吳仁秀出現了。

時間太倉促,沒查到誰先看上誰的,兩人結婚,吳仁秀辭職開始創業,李愛萍專職家庭婦女,三年後生了個兒子,如今送去國外讀書。

李愛萍出生至今,沒有上過一天班,社會關係簡單,父母家,美容院,超市,寵物醫院。

也就說,基本排除她自身引來的禍端。

而吳仁秀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工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會不會有彆的想法?

飽暖思淫/欲,殺妻案件不多,也不少。

但見麵第一眼,楊遠峰第一直覺,基本刨除吳仁秀作案的可能。

很少有人能逃過他的眼睛。

吳仁秀此刻的急切,擔心,不像是偽裝。

破案點依然在吳仁秀這邊,他經商多年,難免得罪人。

“我也這麼認為的。”吳仁秀使勁點頭,一口氣說了十多個名字,“這些都是和我有過摩擦,而且有實力雇凶綁架我妻子。”

立刻有專人根據他提供的資料去排查,楊遠峰陪著他等消息。

綁匪顯然不是為了殺人,如果殺人,不用大費周折把李愛萍綁到車裡,一把匕首輕鬆解決的事。

至於什麼原因,肯定會打來電話。

距離綁架過去六個小時,楊遠峰接到網絡軟件發來的信息:“你竟然報案,等著給你妻子收屍吧。”

信息來源暫時無法查詢。

吳仁秀嚇的頭上冒了層密密的汗珠,話都說不利索了:“警,警察同誌,這怎麼辦,壞人知道我報警了。”

楊遠峰沉聲安慰:“這是故意詐你,放心,你的妻子暫時安全。”

綁架肯定報警,不報警才不正常,劫匪應該明白這點。

能發這條短信,恰好證明劫匪不會傷害人質。

按照常規,接下來該提條件了。

沒有。

整整三天過去,劫匪沒有再和吳仁秀聯係,仿佛人間蒸發了。

目的是什麼?

看到這裡,梁錦繡大概明白讓自己幫什麼忙了:“這位李女士家裡養的什麼寵物?養了多少年。”

“一隻貓,據吳仁秀說,外麵撿到的,養五年了。”楊遠峰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彆的,李愛萍平常有喂養流氓貓的習慣,監控雖然沒有拍到,但她出門,有概率遇到喂養的流浪貓。”

梁錦繡飯都來不及吃了,奢侈地叫了輛網約車——當然報銷的。

考駕照該提上日程了。

大學期間本來想學的,結果遇上疫情。

不會開車出門太不方便。

楊遠峰早早等在高速路口。

第一次坐警車,梁錦繡有些拘束,楊遠峰本人讓她更拘束,冷冰冰的,非常有壓迫感。

車裡沒彆人,梁錦繡規規矩矩係好安全帶,主動找話緩解氣氛:“其實您不用親自來接的,給我地址,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

或許還未完全走出大學生的心態,梁錦繡對軍人警察有著深深的崇拜,就像那句話說的,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隻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眼前的楊遠峰,不知道多少天沒洗臉了,胡子拉碴的,原本挺精神的帥哥,生生成了糙漢。

楊遠峰笑了笑:“您現在可是我們最大的希望,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全看你了。”

有這個原因,還有另一層。

吳仁秀太那啥了。

身為一家之主,堂堂男子漢,遇到這種事應該沉穩才對,結果他自己慌的不行,每次見麵,得先費好一頓口舌安撫他的情緒,然後才能進入正題。

他實在不想單獨麵對,太累心了,比審十個犯人都累。

梁錦繡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深深壓力:“我會儘力,不過您也彆抱太大希望。”

她雖然沒有參與過破案,但看過電影電視劇啊,來的路上想過了,能起到的作用其實不是很大。

家養的寵物貓不說了,事發時不在現場,估計問不出什麼來。

外麵的,即使目睹綁架過程,記住綁匪的樣子,但需要再次見到本人才可以。

楊遠峰輕輕搖下頭:“除了案發現場的動物,我們還想讓你儘量查證,吳仁秀和李愛萍的感情到底如何。”

剛才微信裡聊的並未太詳細,梁錦繡一愣:“吳仁秀有作案嫌疑?”

楊遠峰歎口氣:“不好說,隻是初步懷疑。”

吳仁秀的表現太過真實,一次兩次還好,如果每次都能裝的那麼像,這人未免太可怕。

而接下來發生調查,案子更加撲朔迷離。

五天了,劫匪發來那條信息便人間蒸發,這不符合常理,為錢,為什麼不開口,為仇,那麼應該在殺掉李愛萍後告訴吳仁秀。

這才最大化得到報複的快感。

這五天裡,警方把李愛萍簡單的社會關係查了個清楚,基本排除她個人引發的仇恨。

她的生活太簡單了,活像個生活在城堡裡的公主,所有接觸過她的人幾乎同樣的評價:單純,善良,彆看四十多歲了,天真的像個小女孩。

說到家庭,基本也差不多,夫妻恩愛,沒聽說吵過架。

直到美容院老板的母親出現。

美容院老板母親很少去店裡的,那天巧了,正好遇到李愛萍。

兩人沒有什麼交際,但一見如故,聊了很久,還加了聯係方式。

這位老太太告訴警方,吳仁秀外麵包養了彆的女人。

是她試探出來的。

她老眼還沒花呢,一眼看出李愛萍有心事。

李愛萍沒承認,也沒否認,但眼睛紅了。

如果這條屬實,那吳仁秀具備重大作案動機,他如今的地位財產全部來自李愛萍娘家當初的幫助,還是個公眾人物,一旦爆出醜聞,且不說財產如何分,那絕對會上熱搜,千夫怒指。

再繼續分析,李愛萍知道真相,以這事威脅?

這個推測和之前的調查隱隱呼應。

能卡著李愛萍出門的時間綁架,綁匪通過什麼手段了解到的這個規律?

鄰居當然有可能,但能住在那裡的人物,很難被金錢收買。

梁錦繡深呼一口氣:“我懂了。”

動物不言,卻有眼睛有耳朵,瞞住人,瞞不住動物。

兩人感情到底如何,家裡的貓當然一清一楚。

吳家位於郊外最早的彆墅區,依山傍水,沒有大門,開發商買下了整座山頭的開發權,但後來政策有變,政府沿著湖邊修了公路。

梁錦繡早早打開車窗。

還好,看到不少鳥。

一名警察等在門口,他麵色著急,開口就是個噩耗:“楊隊,貓不見了。”

他知道楊隊頭疼安慰喋喋不休的吳仁秀,先行一步做好犧牲準備,哪知道,來了後是這個樣子。

最清楚夫妻關係如何,甚至有可能知道吳仁秀在外有沒有包養女人的貓,不見了。

楊遠峰眉頭皺起:“誰通知的吳仁秀?”

連續幾天沒有消息,蹲守的警方撤離,吳仁秀當然也有工作,今天來,屬於臨時通知。

整個刑偵隊都不願和吳仁秀說太多話,於是老人仗勢欺人,交給隊裡剛警校畢業的女大學生。

年輕的女警察接到楊隊電話挺緊張的,等聽到貓不見了,她結結巴巴道:“楊,楊隊,我好像犯錯了。”

吳仁秀幾乎每天都要問好幾遍案情有沒有新進展,當得知要來家裡,他敏銳感覺到有了重大發現,像個機關炮般一再追問,什麼作為受害者家屬有知情權,什麼不告訴我我立刻給你們領導打電話。

女警察感覺一堆蒼蠅圍著腦袋轉,給煩的不行,又怕真給領導打電話添亂,就這個時候,吳仁秀忽然莫名其妙說了句:我家貓去哪裡了。

她下意識啊了聲。

可能是這個反應,放吳仁秀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