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讓半死不活的吳仁秀在意的東西了。
但李愛萍還在綁匪手裡。
梁錦繡總覺得哪裡不對,夫妻倆一個被綁架生死不知,一個身敗名裂,社會性死亡,看似意外,更像一場恐怖的複仇,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還是沒有一點綁匪的消息?”
被綁架那麼多天遲遲不提條件,怎麼想都覺得不正常。
楊遠峰目光聚焦在空中某一點,似乎要說什麼,最終隻搖搖頭。
梁錦繡沒話說了,她這個外行能想到的,警方自然能想到。
意外來的讓人毫無準備。
楊遠峰手機響了,隻聽了一句,他大聲打斷:“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愛萍找到了?”
兩人距離很近,梁錦繡也聽到了,她不敢置信抬頭,對上楊遠峰同樣震驚的眼神。
幾分鐘之前,報警中心接到李愛萍電話,她自己掙脫繩索逃到公路,
這幾天裡,她就在距離家不遠的一個廢棄山洞,劫匪把她扔到裡麵便不知所蹤。
楊遠峰拔腿就跑。
梁錦繡下意識跟著跑,幾步之後反應過來,她跟著急啥呀。
楊遠峰並未跑太久,迎麵駛來輛白色越野,緩緩停下,開車的男子說了幾句什麼,楊遠峰拉開車門,上了車。
白色越野開到吳家彆墅門口。
車門緩緩拉開,跳下個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頭發英年早逝,稀稀拉拉搭在頭頂。
楊遠峰緊跟著跳下,轉過身,小心翼翼扶住一個臟兮兮的女人。
女人顯然就是李愛萍了,她蓬頭垢麵,頭發臟的都打結了,身體看起來非常虛弱,裸/露在外的胳膊全是被蚊蟲叮咬的包。
救護車刺耳的呼嘯聲遠遠傳來。
梁錦繡傻傻看著三人進去,結束了?
感謝像期待滿滿看一部懸疑電影,才到一半,忽然強行來了個大結局。
梁錦繡對三花貓喃喃道:“看來我以後不用擔心你了,你未來的女主人回來了。”
吃飽喝足的三花貓正奮力舔爪爪,吃人家的嘴短,可除了賣萌沒什麼能回報的,愣了片刻想到什麼:“那天就是這個男人帶走的我未來女主人。”
“你,你說什麼?”梁錦繡腦子像被什麼重重打了下,整個人去了另一個空間,輕飄飄的,什麼都聽不到了。
綁匪送人質回家?
她不知道怎麼回的家。
第一天傍晚,天際處來了大片絢麗火燒雲,小山村給渲染成紅彤彤的。
鄭芳的臉也是紅彤彤,她無心欣賞這讓城裡人會拍照發朋友圈的美景,憂心忡忡道:“要有大暴雨了。”
比起經常不準的天氣預報,農村人更信一代代傳下的老話:日落胭脂紅,非雨便是風。
紅彤彤像燃燒著火焰的街道上,來了輛警車。
小孩子頓時高興了,跟在後麵嗷嗷叫。
鄭芳眯眼打量車裡下來的中年女子,莫名感覺有點眼熟:“你是,你是那個.......”
“你好,我叫李愛萍。”相由心生,一輩子活在寵愛中的李愛萍有雙乾淨清澈的丹鳳眼,紅彤彤晚霞給她加了層朦朦朧朧的濾鏡,咋一看,像個城堡裡走出來不諳世事的公主,“梁錦繡在家嗎?”
鄭芳震驚的扶住門框:“在的在的,錦繡,快給我出來。”
梁錦繡意外又不意外。
兩人在院子裡的葡萄藤坐下。
“還是農村好啊,城市的花草再怎麼精心照顧,也養不出自然生長的精氣神。”李愛萍宛如來做客的,好奇打量周圍,看什麼都新鮮,“這葡萄長得真好,我能摘個嘗嘗嗎?”
“您隨便吃,沒打農藥。”梁錦繡接過鄭芳遞來的茶水,揮手趕人,讓她彆湊熱鬨。
“哇,真甜呀,葡萄味好濃。”李愛萍輕輕擦去葡萄外麵的白霜,吃的非常滿足。
火燒雲依舊絢麗,牆角處,卻升騰起了濃濃暮色。
再過不久,天就黑了。
李愛萍托腮,戀戀不舍收回目光,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為什麼不揭發我?”
“可能我也是女人吧,我同情你的遭遇。”梁錦繡認真道,“但是,如果你今天不來,我明天肯定會給楊隊打電話。”
昨天夢遊般回來,鄭芳差點要找神婆給她叫魂。
她的魂好像真的丟了。
一切的一切,終於想通。
李愛萍發現了吳仁秀的秘密,自己綁架自己,她在複仇。
她幾次打開楊遠峰的頭像,又關上。
她不是警察,有普通人的愛恨情仇,有一刹那甚至想,要不要裝作不知道?
一個女人的一輩子,以這樣的方式被毀掉,換做她,恐怕殺人的心都有。
李愛萍像研究大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的孩子,認真打量梁錦繡好一會:“我不知道該謝謝你,還是該恨你,你壞了我的計劃,卻又成全了我。”
梁錦繡沒聽懂:“成全?”
李愛萍情緒低落,擺擺手:“算啦,可能這就是命吧,現在的結局我非常滿意,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梁錦繡攤手,笑道:“我好像沒第一個選擇吧。”
李愛萍也笑了,很開心的笑:“的確,除了你,我真找不到彆的人說。”